一路无话,沉默中到达了日本。
飞机停稳在东京羽田国际机场的停机坪。舱门刚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便鱼贯而入。
“少爷,请跟我们走。”为首的人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道明寺司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舒展久坐的筋骨,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护送”着离开了机舱,皮鞋踩在停机坪的橡胶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呵。”道明寺司像是知道保镖是谁派来的,并没有挣扎,而是冷笑一声。
道明寺本宅的会客厅里,空气中没有寻常宅邸的温馨。
首位上的道明寺源穿着高定西装,衬衫领口系着一丝不茍的领带,手里捏着最新的财经报纸,报纸边缘被他拈得有些发皱。
他刚结束跨洋飞行,眉宇间还残留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以及常年处理海外业务沉淀下的疏离。
看到道明寺司进来,他眼皮微擡,那眼神里有审视,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这是他近三年来第一次踏足日本本土,只为藤原家那通语焉不详的电话。
“司,看来我对你太过放任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在谈论天气,每一个字都带着久居上位的冷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前,他指尖在报纸上停顿了多久。
道明寺司双手贴在身侧,脊背挺得笔直,恭敬却不卑微:“父亲,我不知道您在说什麽。”他擡眼看向首位,眼底坦荡得没有一丝波澜——毕竟刚在飞机上敲定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绝不可能走漏风声。
“藤原……”道明寺源放下报纸,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他确实没想到,已经退居幕後多年的藤原正辉,会特意打来电话,委婉提及叫司不要纠缠一个女人,一个叫林安的中国人。
林安,他当然知道是谁,甚至在她和司接触的第二天,资料就已经送到了他的桌上。
纽约那次,他因为司的莽撞而不虞,将人强硬的压回宅子,压根没有在意无关紧要的人。
两人谈恋爱的事,他也没有在意过。
在他看来,两个连经济都无法完全独立的人,所谓过家家的爱情,就像空中楼阁,脆弱的不需要他出手,很快便会坍塌。
而现在,藤原正辉竟然是为叫林安的女孩,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呵,讽刺至极!
道明寺源觉得脸上无光,执掌道明寺20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道明寺司的睫毛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针刺痛,瞳孔骤然收缩了半分。他确实没料到,父亲会突然提起藤原家,“什麽?”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说,你和那个叫林安的爱情游戏该结束了。”道明寺源的手指停止敲击,语气依旧带着商人的冷静与疏离,“藤原家既然开了口,总要给些颜面。而且,这样的纠缠对谁都没好处,别让事情到了不好收场的地步。”他说着,目光在儿子脸上停顿了一瞬,想从那紧绷的线条里看出些什麽。
“……”道明寺司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听着这样的话,他心里竟没掀起半分波澜,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无聊感——就像小时候被抢走玩具时的烦躁,却又带着成年人的隐忍。
“正好,你母亲那边生意最近跟大河原家有合作。”道明寺源话锋一转,语气平和了些,“他们家在关西的物流网络根基很深,独女大河原滋与你同岁,不妨见个面,多认识些同龄人总是好的。”
“父亲,我还需要时间。”道明寺司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克制的抗拒。他没有直接说“不”,多年的相处让他太清楚,面对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父亲,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时间积蓄力量,就像猎豹等待捕猎的最佳时机。
“只是见个面而已。”道明寺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却少了几分冷硬,“可以先接触着,合不合适另说。”他心里清楚,这个儿子和自己年轻时一样执拗,只是这些年他忙着拓展海外业务,忽略了太多。
现在的司看起来比三年前成长了不少,但对他来讲,远远不够看。
道明寺司抿紧嘴唇没再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
道明寺源看着儿子紧绷的侧脸,心里不以为意。
根本不在平等位置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会给予应有的尊重。
这是道明寺家族独有的,埋藏在血液中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