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精神分裂或是妄想症,存在的基础都是病人本身的幻想,对物质的渴望,对爱的奢求,任何缘由都可能造成这一心理疾病。
可蒋行不是,父母恩爱,家庭美满,财权两全,他的眼里透露的全是欲望被满足後的慵懒,哪怕他因为无聊而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都比渴求另一个人的爱来的要大。
并且,幻想是没得到的东西,在已有的基础上模拟的渴望,无不能生有,所以大多数患者在描述自己的幻觉时,总会有逻辑问题来反驳现实。
但蒋行没有。
除了找不到这个人,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地点物品全都没有外,任医生常常会在蒋行的描述里觉得:“陈珂是个好孩子。”
蒋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看了她很久,像是在怀疑她这句的真实性,面上却又带了点自己的人被认可的小得意,他微擡下巴,像只骄傲的猫科动物:“对,他很好。”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鲜活逐渐变成了死气沉沉,他在任医生面前从源源不断的讲述陈珂,慢慢变成了沉默,沉默的进来,沉默的坐下,沉默的看着窗外。
任医生以为,陈珂讲尽了。
那些药起作用,蒋行也该停下来了。
他们沉默的坐在窗边看夕阳。
“那个问题我听到了。”他突然开口,音量随着日晕下坠。
任医生抽出胸口的笔,没有出声。
“他说,他问我有没有一点喜欢他。”蒋行轻轻的将头靠在玻璃上,他的长发落下来遮住了面庞,这让任医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怎麽回答的?”她引导着蒋行继续说下去。
蒋行像是玻璃缸中的鱼隔着水看外面,世界在折射之下扭曲荒诞,阳光照下来琉璃十色,浑浑噩噩又真实存在。
他停顿了好久,像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任医生觉得这是一种下意识逃避的漏洞,可能会成为病情的突破口,她正准备记录下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蒋行出声:“······”
“什麽?”太阳落了一半,任医生没听清。
蒋行扭过头看向医生,眸子被照的发浅,能透过去看到瞳孔,他说:
“我没有回答。”
他编的太好了,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点问题,每次谈话结束後,任医生都觉得这些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
可病人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连警察都宣判,这里没有陈珂。
至此,陈珂变成了沉疴。
没人能治好蒋行。
蒋行再未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整夜整夜看着,特意找人口述画出来陈珂的画像,有时也会恍惚的想,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他幻想出来的。
是不是,他就是一个病人。
可陈珂那天早上落在他膝盖上的眼泪那麽热,那麽烫,烫到他现在连心口都在灼烧,烫的他连血液都在蒸发。
蒋行在漆黑的夜里拥抱那副画,陈珂怎麽会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