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应下,四人就此分开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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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後,赵玉璋率领金乌卫护送扶光公主前去西祈,城门口万千百姓相送。
赵明月坐在马车上,从掀起的车帘里,看着都城城门渐渐远去,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远嫁西祈,阿娘竟然都没有来送我,看来她是真的厌弃我了。”赵明月放下车帘,低声说道。
薛淇坐在她身侧,宽慰她道:“或许太後只是太忙了,才没空来送你。”
赵明月摇摇头,哀声道:“不是的,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拿我当过女儿,她说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和亲。我太生气了,一时冲动就杀了礼部侍郎,阿娘虽然没有责罚我,但是也再也没有再理睬过我了。薛师傅,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麽阿娘对她们都那麽好,偏偏对我这麽残忍!”
说到最後,赵明月语气里甚至有了丝怨恨。
薛淇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公主自怨自艾又有何用,不如先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还是说公主你真想嫁到西祈去吗?”
赵明月立即道:“我当然不想!”
薛淇这才微笑起来,“那麽公主是愿意听臣的建议了吗?”
赵明月深吸了口气,软弱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没错,我已想明白了,因为朝廷里没有我的人,所以我才连和亲的旨意都违抗不了。如果我还想回去都城,那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可是,我现在举目无亲,去哪里找支持我的人呢?”
薛淇思索片刻,伸手指了指车外,低声道:“护送公主的这一千金乌卫,不就是最好的人手吗?”
赵明月摇头,“不行,她们不会听我号令的。”
薛淇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沉声道:“公主有没有想过,她们奉旨护送你到西祈,若是路上出了差池,那就是死罪。到时候,她们不想反也只能反了。”
赵明月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薛淇,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她是认真的。
在她印象里一向温和的薛淇,居然会想出将金乌卫逼入死局的办法,这太可怕了。
若是从前,赵明月一定会拒绝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认真思考後,她提出这个主意的弊端,“这样做会让她们记恨我的。”
她需要的是一支忠心她的军队,而不是一支记恨她的军队。
薛淇很欣慰赵明月有在为自己思考,这些脏事当然不能由她这个将来的女界领袖来做。哪怕她日後真的坏事做尽,她的手——至少在表面上,也必须得干干净净。
道德,是束缚底层人枷锁,但也会是她登顶的桂冠。
薛淇神情重新变得温和,微笑道:“公主当然不能做那个恶人,咱们得另外挑一个人,来帮我们承担怒火。”
说着,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展开来。
“这是我们前往西祈的路线,从都城出发,先後经过岚丶豫丶宁丶唐四州,到达北境。岚州刺史悦王赵平,豫州刺史豫王赵拙,这两人都是皇室宗亲,未必没有反叛的念头。公主可以先给他们修书一封,暗示你身上有皇帝信物,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
赵明月皱眉沉思,她是和亲公主,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冒着抗旨的风险来帮她,除非她身上有对方觊觎的价值。
比如,她可以替他们控诉池太後囚禁皇帝的罪行。
毕竟她是皇帝的亲姐姐,身上还有皇帝的信物,若是有人想造反,得到她的支持,那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想通这点,赵明月立即点头,“好,我马上修书给这两人,刺探他们的态度。”
等到休息时,赵明月便唤人取来笔墨,分别写了两封信,盖上印章,送到这两位刺史手中。
很快,她们就到了岚州。
赵平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她们,明里暗里地跟赵明月打探朝廷以及赵纯的情况。
赵明月自然是按照和薛淇商量好的回答,对这些事一副心知肚明却讳莫如深的样子,只是不停地哭诉不想去和亲,还暗示她是知道了池太後的秘密才会被远嫁西祈的。
赵明月还以为赵平会有所动作,结果一直到离开岚州,他什麽都没有做。
是不敢做还是不想做?赵明月正思索着,车门忽然被敲了下,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前面就到豫州了。”
她立刻打起了精神,没关系,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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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境内,宏伟险峻的氓山绵延数十里,官道从山脚下蜿蜒穿过,仿佛一条纤细的绸带。哪怕是白天,这段路上依旧是浓雾弥漫,难辨方向。
繁密的树叶掩映下,一个背着弓箭手持弯刀的中年女人蹲伏在树下,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忽然,地上枯叶被咔嚓踩断,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看着稍显年轻些的女人走到她的身旁,一脸焦躁道:“大姐,这扶光公主的车队真的会从这过吗?我们都等半天了,怎麽还没看见人影?”
女人神情冷静,目光专注地看着远处的道路,“六妹从刺史府探听到的消息,肯定没错,咱们再等等。”
年轻女人握拳,狠狠捶了下树干,愤然道:“他爹的!我等得起,三姐她们可等不起,咱们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