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时与安问道。
“长什么样……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他长得很瘦小,看上去有点病怏怏的。”院长妈妈回答道。
“那接他的人您记得吗?”
“我就记得是个年轻人,长得挺好看的。更多的你让我一个老婆子说我也说不出来。”
时与安最后也没能问到什么很有用的信息,他跟S站在乡村的道路边,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长叹一口气。
“本来这事儿就不容易,越落后的地方想要查事儿就越难,大家都不按规矩办事儿,也没有监控啥的。”S也叹了一口气。
“对了,关于那个少年,那家人还有说什么吗?”时与安问道。
“多的也没有了,不过据那家人说,那个少年在他们村待的时间肯定不长。他们这些子女每年年末都会返乡的,可那一年的年初和年末他们返乡之后都没看见过那个少年,所以那个少年应该在你养父母家待的时间不超过一年。”S回答道。
时与安点点头,心里也在纳闷,这个突然出现又消失了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是什么远房亲戚么?但是他从来没听他的养父母提起过。
诸多线索就此断掉,时与安一时找不到什么头绪,本来以为会有什么进展,但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跟S告别之后,时与安一个人回到了镇上的宾馆。
这是旧年的最后一天的夜晚,时与安一个人待在不知道算是异乡还是家乡的宾馆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真的很想他的养父母,想再亲口叫他们一声爸爸妈妈。
时与安有时候甚至自虐般地想:“他们在坐牢的那三年时间里,会因为恨而无法忘记他吗?”
“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之后,还会想到他吗?”
“临去世前,他们可有一刻想起他吗?”
对于时与安来说,恨似乎也比遗忘要好。他渴求于一切情感的反馈,不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他都视若珍宝。
所以他在长大的过程当中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养父母家,哪怕被破口大骂,被怨恨指责,好歹能证明他的养父母在心里因为怨恨而没有忘记他。
对时与安而言,这就够了。这种自虐行为能让他获得一种近乎变态的满足感。
真是一个疯子啊,时与安嘲笑自己。
而现在,不论他再回到这里多少次,他也无法再感受到那一份渴求的关注了。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真切切爱过他的人,已经消失了。
那一刻的悲凉压得时与安喘不过气来,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他想,人人都有一个家,而他的家在哪里呢?
“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声音出现在时与安的脑海。
那是祁迹的声音。
就那一瞬,时与安发现惶惶然不知所终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也是在那一刻,他无法抑制地思念起这个人。
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想和他拥有一个家。
等时与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拨打出了祁迹的电话。
“喂,时医生晚上好。”祁迹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时与安那一刹那红了眼眶,过于浓厚的情感让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晚上好。”时与安哑声道。
“声音怎么哑哑的,感冒了吗?”祁迹立刻注意到了时与安的嗓音。
“没事,这边晚上风太大了,吹了些风嗓子不太舒服。”时与安清了清嗓子,掩饰过去。
“那边的冬天可冷了,你千万别大晚上在外面晃悠了。”祁迹忧心道。
“嗯,我已经在宾馆了。”时与安回答。
“今天怎么样?进展的顺利吗?”祁迹关心道,虽然他并不知道时与安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事关他养父母,祁迹不好多问。
“嗯……不太顺利。”时与安实话实说。
时与安无意把气氛弄得沉重,祁迹没必要来分担他的情绪,于是他适时转换了话题:“你呢?晚上在做什么?”
“我啊,我在我父母家呢,本来四个人在打扑克,我着急出来接你电话了,就让他们三个改打斗地主。”祁迹哈哈乐了。
时与安听了也笑,道:“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两人笑了一会儿,接着祁迹听见时与安轻声道:“祁迹,我很想你。”
那一瞬间,祁迹的笑声停了。他感受着自己心脏逐渐加速的心跳,思念和温暖都在此刻疯长。
他也轻声回答:“我也很想你。”
“我们见面吧,在新的一年的开始。”祁迹听见时与安对他说。
他想时与安是明天晚上回来的飞机,最快后天早上就能见到,的确是新一年的开始。
他欣然同意:“好啊,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