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怔怔睁大美眸,暖黄的烛光下,显得神色越发?茫然。
陆奉之前不是没有外出公干过,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一旬。如若三?五日,他会派人知会一声,长时间外出,他也记得往家中寄信,报平安。
他的家书十分简洁,没有缠绵的思念之语,亦不会告诉江婉柔他在哪儿?,在做什麽,大多?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字不多?,江婉柔收到家书时总是高兴的,她为他求了许多?护身符,她还年轻,淮翊还没有自立,她可不想早早当寡妇。
江婉柔脸上扯出一抹强笑,像之前他每一次外出一样,柔声叮嘱,「夫君在外千万小心,天寒了,晚上记得添衣……」
「不想笑,就?不要笑。」
陆奉执起江婉柔白皙的手,温声道:「我尽量赶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春夏交接,天儿?只会越来越热,何须添衣。
江婉柔後知後觉,也再不装做如往常「大度贤惠」的样子,低落地垂下头。
「要去?这?麽久啊。」
她语气闷闷,双手抚摸圆滚滚的肚皮,道:「太医说,距离我生?产,还有足足四个月呢。」
江婉柔从未有过的失落。
或许女?子有孕时,更易多?愁善感。他从前出门,她担心他的安危,心中却没有多?少不舍之意。
这?回她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奉简在帝心,能让他外出公干,一定是天大的事,作为一个贤内助,她实在不该怨怼。
可她控制不住。
陆奉低声叹了口气,轻柔地把她笨重的身子揽在身前,摸了摸她微红的脸颊。
「我知你不舍。」
她生?产在即,他又何尝舍得离开她呢?
生?陆淮翊的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当女?人怀孕生?子,天经地义。这?一胎尽管不在意料之中,但他的确满怀期待。
他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亲自经历过她孕吐难忍,看着她双腿肿胀,看她在夜晚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她受苦了。
江婉柔用脸颊蹭了蹭他粗糙的指腹,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闷声道:「就?不能换个人去?麽,夫君不我身边,妾心中慌乱,没有主心骨。」
陆奉沉默。
别的事能商量,陈王与他血海深仇,他的生?母,那个代他而死的稚子,忠烈祠里不计其数的牌位……这?一笔笔血债,不将其挫骨扬灰,他有面?目立於世间?
他双臂收紧,又说了一遍,「我会在你生?产前赶回来。」
夫妻对视,相顾无言。
江婉柔也知道,自己方才异想天开了,陆奉身负圣命,哪儿?是她一句话能留住的。她闭上眼,靠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