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升上来?,稳扎稳打的政绩,辅佐皇帝的从龙之功,裴璋至今仍是侍郎,一来?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二来没有等到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考评,没有晋升的由头。但他入了阁,即使胡子半白的老臣也习惯地听一耳朵裴侍郎的高见,其地位权力,早已远远超出「侍郎」之位。
正如此刻,他侯在养心殿外,朗声道:「臣裴璋参见圣上。」
里头寂静无声,门外也不见内侍,他又禀告了一遍,里头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
裴璋第三次禀告,道:「臣有要事启奏,请见圣驾。」
里头再没有发出过?声响。
裴璋思虑片刻,直接抬起?脚步,推门而入。陆奉不是一个守虚礼的皇帝,而他确有要事,不得?耽误片刻。
他走进?养心殿,陆奉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上,面前是宽大的御案。裴璋面不改色,照常行礼:「陛下?圣安,臣有本奏。」
陆奉果?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抬起?下?颌,「说。」
裴璋道:「近来?市井中有人私自贩卖丹药,称作『逍遥丸』的仙丹,服之飘飘欲仙,恍若超出尘世。」
陆奉挑眉,神?色冷静,「这世上本无仙人,定是人祸作祟。」
裴璋微微一笑,「正是。」
「名为仙丹,实则暗含剧毒。以朱砂和罂粟相佐,久服必损身心,蚀其神?智,气血皆乱,其害无穷。」
陆奉坚硬的骨节轻扣了几下?桌案,他忽然低笑一声,不在意?道:「妖僧妖道惯有的把戏,不稀奇。捣毁巢穴,杀了便是。」
每日呈到御案前的摺子不计其数,有太多事等着陆奉裁决,将士们过?冬的军饷,明年加开恩科,工部?想造船出海,户部?不愿意?拿银子,闹到御前……这点?小事,要不是裴璋亲自跑一趟,根本不可能上达天听。
陆奉以为裴璋另有要事,结果?裴璋只为一颗小小的「逍遥丸」而来?,陆奉气笑了,嗤笑道:「从?前朕只知裴卿志存高远,今日才知,裴卿於细微处更洞若观火啊。」
裴璋没有解释,也没有像寻常官员那样诚惶诚恐地跪下?,他温声道:「圣上言:这世上本无仙人。」
「倘若有一道士向圣上进?言,说北漠有古族,族中藏仙丹,服之可得?长生,不老,不死。」
他抬头看?向陆奉,轻声问道:「圣上将会如何?」
两人眸光对视,陆奉骤然沉下?脸色,反问:「你在质问朕?」
他是皇帝,九五之尊,全天下?人的君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陆奉只当了三个月皇帝,已经把皇帝的唯吾独尊浸淫到了骨子里,裴璋看?着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前世武帝的影子。
裴璋垂下?眼帘,「臣不敢。」
「臣只是好奇。毕竟长生不老,臣也有些心动。」
他选择辅佐他,企图阻止他的死,改变原有的轨迹,不叫大齐经历那风雨飘摇的二十多年。
陆奉和武帝不同。他的腿好了,性情也不似武帝暴戾,和突厥一战更是和前世大相径庭。上一世,武帝御驾亲征,直捣突厥王庭,把王室的头颅割下?来?挂在城头上,屠戮数十万人,武帝崩逝後,突厥人愤而反击,给?齐朝边境带来?极大的动荡,数年不能平。
他以为他成功了。但陆奉同样手刃兄弟上位。自登基後,他日渐独断专行,朝堂成了他的一言堂,群臣只听吩咐,不需要进?言。
倘若支持,陆奉不爱听拍马屁的废话?,曾有下?臣因为上的请安摺子太繁琐被陆奉下?令杖责,倘若反对,陆奉充耳不闻,但凭己意?办事。
裴璋陷入深深的迷惘,他真的扭转了大齐的结局麽?他秘密关注上一世向武帝献计的妖道,却只抓住了他的徒子徒孙,那妖道逃了。
裴璋更加不安,才有了今天的面圣。
在裴璋的忐忑中,过?了许久,陆奉轻哼一声,冷声道:「无稽之谈!倘若真有所谓的道士仙人,朕先把他的头砍了,再把身子剁了,他若还说话?,朕才有几分兴趣。」
「旁人也就罢了,裴璋,你聪明一世,怎麽也被这些拙劣的把戏耍了?你是不是太过?清闲散漫?朕发的禄米,不养闲人!」
陆奉声声严厉,好在裴璋性情温和,为人豁达,倒也没有因此羞愤。虽然皇帝有几分武帝的影子,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他也不会去求虚无缥缈的长生。
他正要说话?,馀光忽然扫到御案。在明黄色的桌帷下?,隐隐露出一小片霞红色丶镶金边的袍角。
第115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裴璋心口一闷,气血轰然上涌,他脚下踉跄,几乎站不住。
他心细如发,聪明过人,在这一刻他却痛恨自己的聪明,一下就猜出?来那片衣角的主人是?谁。
心痛麽,在北上之路,她明明白白说出?「落云镇虽美,却不属於我。」时,在被?掳突厥,她忐忑又戒备的目光中,裴璋已经明白,他与她,再无可能。
他怨恨上苍,怨恨江婉莹,怨恨陆奉,天灾与人祸,这一切阴差阳错,才叫他们这样恩爱的夫妻分?离。
他像一个可怜的守财奴,仅靠那段美好的回忆活着。他的妻子机灵俏皮,心思通透,贤惠持家,进?退有度。她最是?守礼,断断不会?做这等荒唐之事。
他也不舍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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