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谢朝露猝不及防的被他甩开手,她的手背被他的手打到,不是很痛,但是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谢朝露的心沉了下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是她知道方隐绝对不会拒绝她的靠近,一定是有什麽不对劲。
谢朝露望着方隐,他眼角带泪,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意识到,方隐之前一直在黑暗的环境中,突然开灯会让他眼睛感到不适。
谢朝露没想那麽多,她慌张的去关了灯,她的目光一直在方隐的身上,她注意到她关灯的时候,方隐微微颤抖了一下。
谢朝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但是她非常在意方隐的一举一动。
她调出来的她的光脑显示屏,电子屏不大,投影在一旁,是柔和的光线,让这个环境没有那麽黑暗,也不至于刺伤眼睛。
她把光脑放在一旁做一个临时的光源,她贴近方隐,蹲坐下来,并没有在去碰方隐的脸,转而摸了摸他的手,手好冷,冰冷的好像刚刚摸过冰块,让她碰到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方隐的状态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他的手在抖。
他虽然被她擡起头,但是他微微闭着眼睛,他的脸色惨白,几乎比她电子屏的灯光看起来还要白,他低声说了一句什麽,谢朝露没有听清。
她哄着他:“你说什麽?小玫瑰。再说一次好不好?”然後微微凑近,希望他再说一遍。
“我不认罪,我没有罪,第三军团没有错。”
方隐的声音很低,因为他呼吸有些困难,几乎是带着喘息的挤出来这句话。
谢朝露整个人愣住,她好像一下子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意识到了,方隐在黑暗中颤抖,是因为他陷入了被审判的回忆中。
他说他不认罪。
谢朝露说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她揭开她贴在腺体处的隔绝贴,让她的信息素散发出来,哪怕只能起到一丝一毫的安抚的作用也好。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麽安抚方隐了,她将他的手团住,她感受到他的颤抖,她将他的手放在她心口。
她和方隐面对面,柔和的光线,没有那麽刺激,她想要开口,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心在砰砰的跳动,但是她觉得好心疼,好难受。
她想起来,她不管什麽时候去方隐的房间,都是亮的。
就连他易感期信息素失控的时候,他都开着灯,他愿意袒露在灯光下,以那样一种狼狈的姿态,都不愿意调暗一点灯光。
她不知道今天方隐什麽时候陷入黑暗中的,他没有办法联系自己,他一定是难受极了,才会触发手环。
她来的好晚,他一定已经难受很久了。
方隐之前被谢朝露打开的灯刺激到了了,但是同时让他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他睁不开眼睛,因为之前在审讯期间,长期被刺激眼睛,他的眼睛现在对光线很敏感,只是不影响日常的生活而已。
他能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没有疼痛,没有辱骂,没有逼迫他认罪的审讯官。
他的手被轻柔的握住,他甚至能感受到对面的人的心跳声,是生命特有的跳动声,这样蓬勃又旺盛的生命力,是他在黑暗中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他睁开眼睛,对面的是:"朝露?"他终于恢复了神智,仿佛大梦初醒,他好像一个溺水的人,从深海中浮起来,他大大的喘息一口,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他的身边都是咖啡味道的信息素,他熟悉这个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谢朝露看着方隐,他的脸色还是很差,他的眼角还是湿的,墨色的眼睛望着她的样子,好像和他被审判的那一天的样子重合了。
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灵魂,是疲惫的,是憔悴的,那是被迫接受不公平命运的人才会有的底色。
谢朝露更加紧的握住他的手,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她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松开他的手,几乎是鲁莽的抱住他,她抱的很用力,方隐很少有这麽需要拥抱的时候,他也紧紧的抱住她,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
几乎是扑面而来的苦咖味,被禁锢的怀抱,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是一种他在审讯期奢望的陪伴。
他的痛苦和委屈,其实都不重要,他在审讯期的黑暗中那麽久,他想不到别的,只能想到他苦苦僞装alpha的那四年,四年的时间是他在黑暗中和现在一样摸索着向前走,伴随着的是刻入他生命中的痛苦。
他要为第三军团负责,他要为帝国的人民负责,他肩上承担的东西,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可以承受住的,他咬着牙,望着腐朽的帝国,成为了一把锋利的剑,甚至他都不能为他被冤屈的父亲讨回公道。
这麽辛苦的路,他一个人走了好久啊,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什麽都不需要啊,只要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好了。
方隐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他还是不想动,谢朝露的拥抱,过于温暖了。
他实在是太贪念这个怀抱了,他不想松开。
谢朝露也不想放开,方隐乖乖的将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像是一个不会动的玩偶。
方隐愿意向她展示他的脆弱和无助,他愿意接收她的拥抱,这样的方隐让谢朝露的心又软又涩,她偷偷的用脸颊贴近方隐,几乎是带着眷念的蹭了蹭。
时间慢慢的流逝,直到谢朝露接到了忧心忡忡的院长的消息,两个人这样依偎的状态才被打破。
院长没有锁门,谢朝露打开门,两个人在房间中待了很久,虽然有微弱的灯光,但是一出门还是觉得刺眼。
谢朝露几乎是没有思考,直接就把手虚虚的遮在方隐的眼睛上,她身高不够,甚至要微微踮脚。
下意识的小动作,让方隐心中软软的,他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一下。
他没忍住握住了谢朝露为他遮挡灯光的手,几乎是诚恳的送到唇边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