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个月开始,施予断续拉黑不下十个陌生号码,自再次听到那人声音後,他不再接听陌生电话。见电话打不进来,对方便开始发消息,都是重复的内容。
「儿子,可怜可怜我吧。」
再次收到消息的傍晚,看着那一行犹如诅咒的文字,施予面无表情继续拉黑,随後将手机扔进沙发,起身去冲澡,准备换衣服上班。
冲完澡出来,经过厂房走廊,施予的目光无意朝外一瞥,正看见逆着光的楼洞外,一个修长人影,靠在一辆眼熟的摩托车上。
认出来人,施予走出厂房矮楼。
拿到摩托车,穆成心即刻照位置找了过来,他给施予发了几条消息,不见人回,就想着在门口等等,然後在他看来很幸运的,不到十分钟,就等到了人。
看见他,穆成心立刻站直身体,眼睛笑弯,音调也扬起来,“你好。”
施予没什麽表情,稍一点头算回应,目光直接落到自己的摩托车上。
他视线不在穆成心身上,却还是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种味道很清淡的香气。是施予在酒吧形形色色人中从未闻到过丶不会让那位助理皱鼻子的味道。
穆成心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很热心地指了几个位置给他看,“这些都换新了,你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施予看得出来,能把快撞散的摩托修成这样,肯定是花了大功夫的。他很客气道,“没问题,费心了。”
穆成心感觉得到,若他不再说些什麽,他们之间的对话将在三个来回内结束。他力挽狂澜,“你要不要试骑一下,有问题我让店里再修。”
“不用。”作为他身边价值最高的东西,经此一撞,之後肯定是卖不出好价格了。施予理应懊恼,实际上却松了口气,好像因此,自己留下它就有了稍微适当的理由。
本以为人该走了,擡眼却发现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施予又提醒,“麻烦你跑一趟了。”
言外之意,是可以走了。穆成心暗道这可不行,继续没话找话,擡手指指施予身後,“你住那里呀,几楼呢。”
不知为何,结合他的表情语气,施予愣是看出些他想进去坐坐的意图来。他没时间照顾小少爷的突发奇想,只尽量耐着性子,“是,地方小,就不请你进去了。”
他赶人赶得愈发明显,穆成心鲜少受到如此对待,但还是再次尝试,“我是,有点儿渴了,能跟你借杯水喝吗。”
闻言,施予看他一阵,也没说什麽,撂下句等着,转身朝矮楼拐角走去。
三两分钟後,他拿了瓶常温矿泉水回来,在小商店买的。
接过水,穆成心再编不出什麽话题,手指点了点摩托车的储物箱,目光落在施予的手臂上,“我来时把药膏放在里面了,你伤口恢复得不太好,要注意不能沾水的。”
施予下意识擡擡胳膊,稍有意外,但不管如何,被人关心,总归是受用的。他张张嘴,只点头说,“好。”
人走後,施予将摩托车推到楼口停放,拿出药膏带回了家。之後,摩托车的消息停了两天,就在施予以为人终于消停时,才又一次收到他的消息。
「想吃火锅,有推荐的店吗,吃了几家网上推荐的,都被诈骗了。」
不知是该好了,还是那几支印满外文的药膏起效,施予的伤口这两天恢复的很不错。他想了想,记起初入职时,员工聚餐一起吃过的那家火锅,便给他发了个店名过去。
摩托车回来,施予又开始了连轴工作,下午三点左右,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信息提示,卡上馀额差几百块就要十万。
看到屏幕上的数额,这小一年来的疲惫辛酸,不说烟消云散,好歹算有了慰藉。
但这离他需要的,还差太多太多。
天色黑下後,施予结束接单,骑车往酒吧赶。
酒吧地处商圈,正门外车位紧张,于非作为老板都骑车上下班,其它员工的交通工具,多数便停在不远处的医院停车场。施予的更方便点儿,停在斜对面的公园,步行五分钟,就是酒吧後门。
这五分钟的路程,会从他推荐给“摩托车”的火锅店侧边路过。
小巷路窄,经过时,施予被三四个女孩儿挡住,她们向着火锅店落地窗的方向,正小声讨论着什麽,偶尔发出惊叹。
见状,施予无意识也朝玻璃窗内瞥了一眼,接着脚步就一顿,不由自主停了一瞬。
他是真觉得巧,当下,隔着玻璃窗,那个哪哪儿都漂亮的小混血,正侧对着他,盯着整桌菜品认真打量。桌上只他自己一人,他身後锅气环绕,食客喧闹,就这麽个场景,都衬得他像是个橱窗模特。
施予很快收回目光,但几乎同时,窗内的穆成心也发现了窗外有人,他先是转头望过来,认出人後,眼神快速染上惊喜。
施予不好装没看到,又是稍一点头算招呼,擡脚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