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落俗
施予被送上救护车时,于非叫了个人跟着。
同去的人和施予关系还算不错,住院办好前,一直跟着跑前跑後。
施予只昏迷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醒来後觉得没那麽疼了,不想麻烦他人,道谢後让同事回去,对方却觉得在医院照顾人可比在酒吧轻松,拿到结果,陪着施予住进病房,才离开。
施予的检查结果是急性胃出血,因常年饮食不规律,他本就有胃炎,最近又连日劳累,或许也加之情绪影响,病症忽然爆发。
虽未严重到需要手术治疗,但在施予表示不想住院後,医生严肃告诫他要配合,好好休息。
施予入住的病房是三人间,他的位置靠墙。躺上床後,有护士来为他测了几项身体数值,挂上吊瓶放下药,又叮嘱过服用时间,便离开让他休息。
看着点滴滴落的频率,施予缓缓呼了口气,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
病房里有股干燥的味道,只施予这边亮着灯,旁边床的两人也没睡,一起在看电影频道。
躺在床上,烧灼般的痛觉还在,身体虽不适,但施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时间,可以不做什麽,只是放空,纯粹地休息。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酒店,在穆成心的床上。
施予记得,那一天,他睡了这些年最安稳的一觉,做了一个很和煦的梦,醒来不记得内容,却让他感觉到难得的充沛。
耳边电影的声音朦朦胧胧,他抓着手机,任由思绪走远,但不出片刻,手机屏幕忽然变亮,铃声也响起,在病房中显得突兀。
施予惊了一秒,回神儿立刻将手机调到静音,看着屏幕上久违的穆成心的名字,缓慢眨了下眼。
喉结滑动两下,施予接了起来。
穆成心那边很静,声音却有些闷,上来就问,“你在哪儿。”
施予猜他可能去了酒吧没见到自己,所以打来,也可能是于非打了电话给他。他不确定,只含糊说,“在外面,怎麽了。”
穆成心,“哪个医院?”
确定是于非联系了他,施予默默吸了口气,“已经检查完了,要走了。”
穆成心那边静两秒,又说,“你不说,我可以问别人,到了医院就一层一层找,找不到就挨个房间问。”
施予知道他真能做出来,沉默一阵,在对峙中说了楼层和病房号。
穆成心来得很快,他随着飞快的脚步声出现在病房门口,在门口看到施予又突然停住,抿唇看他两秒,转身出去。
他找值班医生了解了状况,之後又私下咨询了熟识的医生,对施予的病况完全了解後,才再回病房。
这个时间,电视里播放的电影几经接近尾声。
一周不见,穆成心低头进门也不说话,旁边两位病号没有陪床,他推了一张空闲的折叠沙发椅到施予床边,拉上床帘,默不作声地展开。
他似赌着气,也不看施予。
施予一直看着他,看了一阵,声音很轻地叫他,“穆成心。”
穆成心不理,他便叫,“成心。”
手上动作一顿,穆成心又继续,将床体压平,直接和衣躺下,盯着天花板回应,“我今晚睡这里。”
施予对着他,始终没有确切的办法,“医生只要我休息,说不定明天就能出院,不需要人陪着。”
穆成心不为所动,“我就要睡这里。”
许是真的难受,施予无力再争辩,躺回了床上。几分钟後,隔壁床关掉了电视,被床帘虚隔的灯光也消失了。
病房陷入黑暗没多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旁边床的两位进入了梦乡,睡得很好。
有两人睡得香甜,也有两人注定失眠。
穆成心躺在硬床上,起初动了两下,发现会发出很响的吱嘎声,便保持一个动作不动,不出十分钟,就被硌得皮肉疼。
他睡不着,擡眼往病床上看。暗中,他先看到施予的外轮廓,分辨两秒,才发现那人睁着眼,也在看自己。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施予隐声一叹,垂眸按下病床的护栏,冲低处的穆成心伸手,声音很轻地说,“上来睡吧。”
闻言,穆成心蜷在身前的手伸开,一顿,又攥回,没搭施予的手,只默不作声坐起来,爬上床,把护栏提回去,贴着护栏侧边躺好,闭上眼睛,又不动了。
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有人经过走廊,声控灯亮起片刻,才让施予更清晰地看到穆成心变尖的下巴。
声控灯灭掉的前一秒,穆成心忽然睁眼,看向了施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