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自恃身手了得,在京城中与人较量的时候,也鲜有敌手,他父亲一直说那都是旁人让着他的,项侯渊也不以为然。
直到刚才,被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营中最普通的少年郎一脚踹翻,项侯渊才猛然发觉,或许他父亲说的是对的。
营中将士们早已经没有了刚才两人交手时候兴奋的鼓噪声,明明人数衆多,这会儿却只能听闻长官们的说话声。
有把总留意到项侯渊的神色不善,便立刻朝着孟绘云发怒,“你冒犯上官,该当何罪!”
孟绘云原本黑亮的眸子早已经随着长官们的反应逐渐暗淡下去,此刻在听到把总的怒斥後,更是肩膀都耷拉了下去,神色困惑不解。
她不明白,明明是长官们要她和这位长官交手的,她当然要赢,为什麽赢了之後,反而要受罚?
不少人看向孟绘云的目光愈发怜悯了起来,也有人望着孟绘云的目光里满是幸灾乐祸。
已经有士卒在得到了长官的命令後,走过来要把孟绘云拖下去,项侯渊似乎才回过神,擡手制止了,他目光在孟绘云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在看到她暗淡的眸子後,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儿。
项侯渊忍着胸前的不适,朗笑,“谈何冒犯,不过是同袍切磋而已。”
他看向孟绘云的目光有着赞赏,“小兄弟身手不错,方才我见你在操练的时候,便与衆不同,果然没有看错。”
他说话间还走到孟绘云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项侯渊几句话,便把他和孟绘云之间的交手定义成了军中同袍切磋,既然如此,自然谈不上什麽冒犯长官,而孟绘云自然也不该受罚。
郭守备他们其实也并不想处罚孟绘云,在看到孟绘云的身手後,就已经有把总对他动了心,想要把他调到身边了,不说别的,就这样一员猛将在身边,总是更让人安心的。
这会儿见项侯渊都这麽说了,他们便也顺水推舟,话锋也变了,对孟绘云的态度也和缓了起来。
孟绘云眸子重新变得黑亮起来,尤其是在看向项侯渊的时候,似乎更加晶亮一些,倒是让项侯渊有点不自在地悄悄摸了摸鼻子。
之前和孟绘云有过节王铁柱,见明明马上就要被处罚的孟绘云竟然转眼间被长官们大肆嘉奖,尤其是那从京城来的少年郎,竟然还赏了孟绘云,这让王铁柱更是愤愤不平了。
得了赏赐的孟绘云,看向项侯渊的目光更是闪闪发亮了。
在孟绘云的心里,项侯渊可是个大好人啊!
不光赐了她银钱,竟然还有一坛子酒和不少肉,可把孟绘云美坏了。
抱着一坛子酒的孟绘云在项侯渊离开之前,还找机会凑过去问了项侯渊,下一次较量是什麽时候,让项侯渊干笑了下,只说改日。
见孟绘云的行事,原本还想把孟绘云调到身边的把总就有点犹豫了,这小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够机灵,被调到身边这麽不知道眉眼高低,在把他给气着了,倒也是得不偿失了。
不说旁的,项侯渊和孟绘云这一战之後,营中将士们对项侯渊的印象可是很好了,就连把总们对项侯渊也算是刮目相看了。
不论是为人还是身手,倒还真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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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长官们都离开之後,陆云川等人立刻就围到了孟绘云的身边,原本的担忧已经散去,各个都是眉开眼笑地替孟绘云高兴,“你小子走运了!”
“长官赏了你多少银钱?”
“这一坛子酒都值不少银钱了吧?”
“啧啧,也是没想到那位从京城来的长官竟然办事还挺大气。”
“谁说不是,我还以为阿云这小子恐怕要被罚了呢!”
孟绘云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她可还从来没有拿到过这麽多的银钱呢,当然不舍得给别人看,只把银钱塞到了怀里,抱着坛子酒,笑眯眯地,“嘿嘿,娶媳妇的银钱有了~”
她那副模样,和其他男儿们赚了银钱後的反应几乎一样,更是让周围的人哄笑,“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呢,竟然还惦记上娶媳妇了!”
衆人笑闹了一会儿後才逐渐散开。
另一边的项侯渊已经回了他的营房,直到回了营房之後,他才龇牙咧嘴地扯开衣襟低头看向他被踹了一脚的胸前。
从京城一路跟着项侯渊来到卫所的小厮正拿着伤药紧跟在项侯渊的身边,在看到项侯渊的伤之後,大惊失色,“公子,您快坐下吧,小的给您上药!”
项侯渊皱眉,“低声些!”
不管怎麽说,项侯渊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再加上他的身份,自然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虚荣和自尊。
刚才被孟绘云一脚踹翻还是让项侯渊心里挺难堪的,要是被军营中的将士们知道他还受了伤,那就更让他难堪了。
也因此,从校场回来的路上,他都一直在忍着,生怕在人前露出了痕迹。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