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疯狗年少成名的人最容易狂的没边儿……
当沈明堂的圣旨传达各处时,萧凌恒顿时明白述律然那天那句“只争不抢”的意思,争,需要施展的空间,需要相处的机会,任久言留在帝都不得见,纵使述律然有千般手段,也仍旧无计可施,终究是鞭长莫及。
可即便如此,述律然这番算计仍让萧凌恒胸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萧凌恒一脚踹开驿馆大门时,门上的铜环被震得叮当作响。守门的渥丹侍卫刚要阻拦,就被他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让开。”
这两个字裹着冰碴子,侍卫们面面相觑,到底没敢真拦这位杀神。
萧凌恒径直穿过回廊,大步子带起的风使得他下衣摆翻飞,砰地推开内室雕花门时,述律然正倚在窗边剥葡萄。
“就知道萧将军会来,不过……”述律然把葡萄扔进银盘,溅起两滴汁液,“您这是要拆——”
“你他妈就是条疯狗!”萧凌恒一拳砸在木桌案上,茶壶盖震得跳了跳,“你把久言扯进来是何居心!?他既无武艺傍身,又从没有作战经验,西域战场岂是他该去的地方?!”
述律然慢条斯理擦着手:“圣旨都下了,将军现在——”
“少拿圣旨搪塞!”萧凌恒一把揪住他前襟,二人鼻尖不过分寸,蓝瞳中带着笑意,和愤怒的目光相撞,“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过就是——”
“嘘——”述律然突然按住他手腕,拇指恰好扣在命门上,“萧将军慎言。”
他眼尾扫过窗外晃动的树影,声音却放得轻快:“是你们的陛下圣明烛照,派任大人为参军再合适不过。”
萧凌恒甩开他的手,冷笑几乎要凝成实质:“合适?久言的身子骨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沙漠里一场风沙就可能要了他的命!更别说流矢流箭。。。”
话尾突然被他自己截断,像是被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刺着了。
“这麽看不起人?难不成在萧将军眼里,任大人就该永远被护在羽翼下?”述律然忽然敛了笑意,“还是说…萧将军是在赎罪?”
这话像把冷刀子,萧凌恒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他转身走到博古架前,猛地抓起个青瓷瓶又放下,瓷器相撞的脆响里混着他发狠的声音:“西域正在闹瘟疫!”
“我渥丹会配足药材。”
“商道被沙贼截了多处!”
“正好让任大人亲眼看看,你我二人是怎麽大杀四方的。”述律然轻笑,“只有有了最直观的实质性对比,才会得出令人信服的有效结论,不是麽?”
“你——”萧凌恒猛地转身,却见述律然仍旧站在安全距离,正拎着个酒壶自斟自饮。
阳光透过窗棂,把他半边身子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萧将军怎的突然如此不自信了?你是觉得你护不住任大人?”他嗤笑一声,“你护不住不打紧,我护得住啊。”
西域的情况萧凌恒确实不如述律然熟悉,再加上关心则乱。但他太清楚战场的残酷,刀剑无眼,两军交锋时,人命不过是最廉价的消耗品。箭雨倾泻,铁骑踏过之处,哪还分得清谁是将士,谁是文官?
萧凌恒气的半晌也没说出来什麽。
“消消气,别这麽大火气,”述律然递来另一只酒杯,“萧将军若实在不放心,不如想想怎麽在战场上——”
酒杯被一掌打翻,液体泼湿了西域花纹的绒毯。
萧凌恒咬肌绷得死紧:“述律然,你最好求神拜佛别让久言陷入任何危险,”
他转身时佩刀扫倒了屏风,苏绣的雪山轰然倒塌,“否则我定将你焚尸扬灰。”
说罢,他带着滔天的怒气,衣摆翻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
述律然望着晃动的珠帘,突然提高声调:“年少成名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无论与谁争高下都狂的没边儿,”
如愿看到那个背影僵住,他继续说道:“我也不例外。”
他慢悠悠地踱到萧凌恒身侧,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难得显出几分郑重:“你我都是明白人,西域这一仗,打的可不只是刀枪。”
萧凌恒侧目看他,眼神锐利如刀。
“任大人此去,抛除我的私心,这一仗,也自有他的用处。”述律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边境六部族的兵力布防图,我想将军会需要这个。”
萧凌恒没有接,只是冷冷道:“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述律然轻笑一声,将图纸塞进萧凌恒的佩刀系带里:“将军不妨想想,为何陛下会同意让任大人随行?”
他後退半步,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文官的笔比武将的刀更有用。”
这句话让萧凌恒眉头微皱,他当然明白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我会派亲兵贴身保护他。”萧凌恒最终沉声道,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述律然点点头:“萧将军自是该有所安排,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些浑水,任大人不得不蹚。”
萧凌恒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你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述律然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退让,“字面意思。”
这句话像一根刺,直直扎进萧凌恒心里。他知道述律然说得没错,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忧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