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瑶看向自家父亲,微微倾身,“爹爹,这爵位,您宁愿留给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都不愿意为我请封吗?”
顾侯沉默。
顾温瑶丝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腰,慢条斯理将鬓角处的碎发挽回耳後,“看来爹爹有自己的打算,巧了,我也有我的主意,说出来同您商量一二。”
她道:“您说,哥哥已死,您又缠绵病榻,我若是为国库捐赠银钱,当今圣上会不会同意由我袭爵,封我为侯?”
顺水推舟的事情,圣上自然愿意这麽做,圣上甚至会反过来劝顾侯,让他先把爵位封给顾温瑶,等日後春水肚里的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再晋封顾温瑶,改封他为小侯爷就是。
顾侯太了解自家圣上了,也知道国库情况,所以脸色阴沉无比,直直的盯着顾温瑶看。
顾温瑶笑盈盈的绕过椅背,坐在顾侯正对面,後背靠着椅背,同他平视,“父亲,您没有选择,只能奏请圣上将爵位传于我,这是你欠我明家的,更是欠我母亲的。”
当初顾侯娶明家女的时候,私下里曾以爵位为聘,说只要明家女生下儿子,就会为她的儿子请封小侯爷,让明氏一族摆脱低贱的商贾身份。
顾温瑶要争的就是这个,而拦在她跟爵位之间的顾舒枫必须得死。
只要他活着,哪怕瘫在床上都会碍着她的路。
父女俩同处在阴影里,对视了良久,顾侯才缓缓开口,“为你请封爵位也不是不行。”
他态度松动,语气也变得温和,“为父只是怕你太辛苦,往後你若是成了顾家掌权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偷不得懒了。”
“这样吧,”顾侯坐起来,提笔展纸,“我这就写折子为你请封,但你姑母刚过世,等她丧事办完,等你替我跟你姑母奔丧回来,我便将这折子递上去如何。”
“让你走这一趟,也正是代表着我对外的态度,更让外人知道,虽说你哥哥没了,可顾家还有你这个女儿在。”
顾温瑶怔了怔,有些诧异,狐疑着求证道:“当真?”
顾侯笑了,“自然,当爹的哪有骗女儿的道理。”
可书房里刚才剑拔弩张父女险些反目的气息还没彻底消散完。
顾温瑶垂眼低头。
顾侯慈父语气,“你也没单独出过远门,这次让陈管家同你一起去,由他在前面替你操劳,你也能少累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父亲心疼女儿,完全为女儿考虑的语气。
顾温瑶从小就没见他真心为自己筹谋规划过,一时间有些恍惚,只傻愣愣的点头,“好,那等我回来,爹爹记得为我请封。”
顾侯满脸是笑,点头称好。
两人谈妥了,顾温瑶福礼退出去,说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啓程回老宅为姑母奔丧。
等她身影前脚出了书房,後脚顾侯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只剩下阴沉沉黑漆漆的眸子。
他将笔往桌上一掷,笔杆滚动,笔头甩出墨点落在展开的白纸上。
顾侯盯着那个点,他的人生就像是这张干净的纸,唯有明家母女是他的污点。
世家子被迫娶商贾女,当年在京城中,还有什麽比这件事情更让他擡不起头?
哪怕他对外说明氏对他倾心非他不可,也掩盖不了他为了银钱娶明氏的本质。
明氏死了,还留下个顾温瑶。
只要提起顾温瑶,旁人都会提起她母亲,从而引出他当年的屈辱事,所以他怎麽可能喜欢这个女儿,又怎麽可能把爵位请封给她?
顾侯扔完笔,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
顾侯闭上眼睛,“她刚才去见过春水了?”
陈管家,“是。”
顾侯皱眉睁开眼,“可曾做了什麽?”
陈管家摇头,“未曾,安插在春水院里的眼线说,瑶姑娘只是过去归还首饰而已。”
春水是从哪里来的银钱,又是怎麽利用丫鬟买的药,这件事情在顾舒枫死後没两天,顾侯就查的一清二楚。
所以边月手里有春水的簪子,以及边月让顾温瑶替她还簪子一事,顾侯都知道。
“她既有这个野心,自然会视枫儿的血脉为对手,为防止她对春水腹中孩子下手,你多派些人守着小院。”
“还有,之前府里事多图方便,春水的脉都是胡大夫看的,你去寻个新大夫来,让他给春水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