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的抵触,到逐渐安宁下来。
许默这才发现。
原来自已也可以这般轻,轻盈得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给吹走。
吹走後,她可以飘在半空。
像个蒲公英般漫无目的地飞扬,直到落在另一处完全未知的地方重新扎根生长。
“记住这个感觉,许默同学。”谢盛祈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当你再次陷入泥泞擡不起脚步时,就把自已想象成一阵风。”
“不想做的事情不做,不想笑的笑话就不笑。人活着,不是为了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是任人摆布丶还是不拘形迹,全在于自已的选择。”
“我现在可以是一道自由的风,这就是我的选择。”
许默睁开眼,发现自已的倒影正在浊浪中破碎又重组。
“像阵风……是吗?”
许默伸喃喃重复,伸手抚摸着脖颈,解开那一直如同一双大手般钳住她喉咙的纽扣,任由喧嚣不羁的风吹进她的衣领。
她突然擡脚将一块石子踢进河里,水花溅起的瞬间,那沉睡的野性好似被唤起。
身旁的转校生同学似乎说得没错。
被驯服太久,让她都几乎忘了还有站起来的能力。
-
傍晚。
许默关掉小卖部後,来到杨小童所在的病房。
暮色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舅母像是出去买日用品了,床位上只有杨小童一人。
“姐……”
杨小童瞧见许默的出现,虚弱地唤了一声,像只受了伤的小猫。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但眼睛亮得出奇。
许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高热确实退了。
“好些了吗?”
她低头询问对方。
她刚要收回手,却被对方冰凉的小手抓住,杨小童昂了昂小脑袋,开心道:“妈妈刚才给我吃冰激凌了。”
许默揉了揉对方小脑袋。
“就想着吃。”
“嘿嘿,”杨小童悄咪咪地说:“姐,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是故意生病的。”
“啊?”许默整理被角的手一顿,有些没听懂。
杨小童得意地眨眨眼:“我听说隔壁的虎子身上长疹子,就偷偷去找了他玩。”
“你……”许默顿了顿,敲了下他的小脑瓜。
杨小童抱着脑袋:“哎哟,姐别敲了,再敲就更笨了。”
“干嘛要故意生病?”许默追问。
杨小童嘿嘿一笑,语气软糯糯地说:“我不想你每天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给我补习。你喜欢看书,而我不喜欢看书,只要我生病了,妈妈就不会强迫你陪着我学习了,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已喜欢的事情了。”
“……”
许默愣了愣,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骂了句:“……超级大笨蛋。”
正说着话,舅母从病房外进来了。
瞧见许默,跟下午的事没发生似的说:“小白眼狼来了?正好,你和学校请个假,今晚就在医院陪着小童,我得回去洗个澡,身上都痒死了。”
“舅母……”
许默叫住对方。
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舅母转头瞥了她一眼:“还有什麽事?”
“姐。”
病床上的杨小童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用憧憬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