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盛祈移开视线,对方此时破碎的模样让他再难以凝视。
“你觉得是你害死了莱娜?”刘昱的钢笔“啪”地合上:“我想你应该明白,你是在救她。如果没有你的出现,莱娜连那声‘妈妈’都喊不出口。”
“废墟注定会塌,区别只是有没有人记得那双绿眼睛。”
许默的呜咽突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指缝中是难以掩饰的悲鸣。
三年来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真相。
“奥若拉,已经整整三年了。”刘昱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你知道为什麽创伤记忆要重组吗?”他划掉之前写的诊断结论,“不是让你忘记,而是让你学会带着伤痕呼吸。”
“如果连你都不肯放过自己,还有谁能真正解救你?”
解救……
她真的需要被解救吗?
许默摇了摇头,想不到答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刘昱在本子上重重划了两笔说:“自我惩罚不会改变过去,但自我慈悲可以改写未来。而人,注定不能停留在过去不是吗?”
许默明白。
她又何尝不明白。
所以她的自我保护机制才会让她忘掉这一天,让她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为什麽……”许默擡起头:“一定要撕开结痂的伤口?”
刘昱没有说话。
谢盛祈替他回答了这句话:“因为忘掉痛楚,并不代表痊愈。”
谢盛祈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许默,你还记得莱娜墓碑的样子吗?”
许默猛地擡头,瞳孔骤然紧缩:“你跟着我去了因斯布鲁克?”
她的手指无意识掐进沙发扶手,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谢盛祈不答反问:“你知道墓志铭都写了什麽吗?”
写了什麽……?
许默眼前变得模糊,呼吸变得急促。
“上面写的……”
谢盛祈缓缓说出口。
「如果有一天,我已经不在了。无论你是谁,请带着我的眼睛继续看这世界,因为它,实在太过美妙。以後有机会,再讲给我听好吗?」
许默瞳孔放大。
她呆滞地看向对方。
沉默了好久,任由理智与情感在脑中厮杀。
许默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记起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随着口中发出妥协。
她站起身,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时间会不断抚平伤痕。
拥有绝对理性的许默又何尝不懂这些,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消化丶就是与自己和解。
当治疗接近尾声,谢盛祈站起身却关上了虚掩的门。
他转头说:“奥若拉,你好像搞错了些什麽。”
“什麽意思?”许默喉咙微微一紧。
“这场治疗,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让你找回过去,”谢盛祈一步步逼近,马丁靴在地板上叩出沉闷的声响,他突然一把抓起许默的手腕说:“而是要阻止你毁掉现在,让你停止继续伤害自己。”
许默微微一怔,猛地抽回手,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眼神躲闪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
谢盛祈一把按在她的座椅扶手上,带有侵略性地口吻说:“那你讲讲,活跃在网络上的Selway又是谁?你……还要扮演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