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没有别的办法取巧了。
戈鸿王不会被白鸽的信劝降,她的王将必然吸取聂陵的教训,严谨而难缠。她们会源源不断地派兵马过来,精兵三千又三千,拼了命地攻城拔寨,来抢回她们的城池,甚至反攻望青。
在这种情况下,定安军只能打守城战,她们敢分出一支兵力去别的城池挑衅,奚宜就可能再入敌手。
定安必须守住这座奚宜城,靠这座城拖住整个戈鸿。
君华点点头,这些事她出战前就听祁雪青分析过。
铅云低垂,黑沉沉地压向大地。木料缝隙渗出潮气,角落干枯的苔藓都莹润了几分,蚂蚁正有序爬行,队伍边上爬过一条粗壮的蛇,窸窸窣窣摩擦着落叶。
云层裂隙中刺出几道雷光,蛇妖嗅到了雨水的腥味,她说:“快下雨了。”
西北的夏季多雨,君华浑身的鳞片下意识缓缓翕张,鳞下的胶质层惬意吸收水汽,极大地舒缓了心情。
她问:“你们的信送到了吗?”
一只遍布疤痕的手拿起信纸。
苍栾王郑兰叶饶有兴致道:“望青?”
“这麽好的信……哼。谁能来跟我讲讲,我的好妹妹这是惹上哪路神仙了?”她把信纸拍在桌上,目如鹰隼,向下扫视,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宫殿内。
无人应答。
郑兰叶也不太在乎她们的回答,她站起来,来回踱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索。
这场雨野心极大,不仅笼罩了西北,连苍栾国上空也飘起几朵乌云。风呼啸着穿过,响起尖锐的哨声,割得人耳膜生疼。
苍栾王喃喃自语道:“长秋,长秋,你到底是我的妹妹啊。”
“轰隆——”天空响起闷雷。
“姐妹俩哪有隔夜的仇呢?”她低低笑着,“咱们虽然争得厉害,可也轮不到外人横插一脚。”
苍栾王看向沉默麻木的一衆臣子,瞬间冷了声。
“偌大一个苍栾,本王欲战,竟无人请缨吗?!”
殿上阴风阵阵,似乎吹来了陈旧的血气。臣下默默屏住呼吸,更低着头,不去看梁柱上难消的刀斧痕迹。
苍栾王嗅到了血气。她一动不动,努力保持着平静,可宫殿中的血气如蛇如烟,从她的口鼻钻入,蒸腾滋润着干枯的脏腑,让它像盈满水的海绵,一捏就滋滋溢出鲜红。
终于,一个神色晦暗的女妖主动出列,拱手道:“臣贯丘灵,请战。”
那股血气似乎消失了。
“开战?”戈鸿王冷笑一声,她扔开战报,讽刺道,“望青人拿买卖奴隶的名头打虞明远那个软骨头,又拿什麽名头来打本王?”
臣下正要说明,戈鸿王便一挥手制止了她:“行了,本王懒得知道。”
不管找什麽理由,最後都是奔着开疆拓土去的。她当初借行商找望青国主的麻烦,人家不也没惹她?
戈鸿王倚在王座上,手指敲着扶手,闭目养神。
她睁开眼,冷笑一声。
“既然她们有胆子来打,就让她们打个够!”戈鸿王喝道,“命王将沈列为主将,自行调配军职。金平丶疏风丶弥兴三城即刻出兵,王军一千,氏族军三千,各计四千人,共一万二,夺回奚宜城!”
“再让人防着点南边。”郑长秋笑容阴鸷,“家里进贼了,不到招待姐妹的时候。”
雷光将一些笼罩作刺目的白,一闪而过,雨水落下来了。
它迅疾绵密地落下,很快演变成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