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偏头瞄了眼谢以背後,陈姨进厨房了,杜叔拎着东西上了楼,这会儿没人盯梢,他报复性地揪着谢以领子上前咬了一口。
「那我回去?」官周凉飕飕地问。
「那可能不行。」谢以舔了一下残留馀温的嘴唇,抓住了他的手腕,「扣留了。要不你喊两声,看看叫破了嗓子有没有人来救你?」
「……」戏精。
杜叔从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探头出来,对着底下喊:「小周,箱子给你放楼上了,还有什麽要收拾的吗?」
官周想了想,回了句「没有,谢谢」,却在杜叔走了以後,从衣柜里翻箱倒柜又挪出来一床被子。
「你这是……?」谢以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後。
「哦,我冷。」官周眼也不抬,面无表情。
有人心思昭然若揭,这才换地方第一天,就赤。裸。裸地摊上明面,还嘴硬地不肯承认。
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很美好,如他所愿的,靠着一床多挪出来的被子,把人钓在了二楼房间里,连着一楼半边衣柜也跟着搬家。
不过代价就是,这张比石头硬的嘴,半个小时後就红得像抹了辣椒。
於是某个人刚来的时候嚣张跋扈,才过了不到半天,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心虚地偏着头抿着唇遮遮掩掩。
「你这是怎麽了?」陈姨端上最後一盘青菜,看着他问,「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麽几个小时嘴给肿了?」
「……」
某个王八蛋不仅不帮忙说话,还在旁边看热闹似的笑了一声,跟着附和:「是啊,怎麽嘴肿了?」
两束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他,一束是真的不解关心,另一束坏蔫的明知故问,官周磨了磨後牙,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有狗。」
「???」
陈姨一脸懵:「狗?哪来的狗,狗跟嘴肿有什麽关系?」
官周冷睨着谢以,扩充道:「手机上看到只会咬人的狗,吓着了,所以磕到嘴了。」
这副说辞非常无厘头,但是当事人这样说,并且这个当事人瘫着张脸非常严肃,一脸「你看我像在开玩笑麽」的样子,不得不信。
陈姨摇了摇头,咕哝一声:「那你这胆子越来越小了啊,磕这麽重,嘴唇都破了。」
一抹浅色的红,逐渐从少年的耳根开始汇聚,加重。
偏偏有人还装模作样地关心几句:「真可怜,怎麽那麽不小心?疼麽?要不要找点药?」
「……」官周想挠人。
赶在大少爷恼羞成怒之前,陈姨切开了话题。
陈姨往日不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布置好了菜品就回另一边屋子里和杜叔他们一起吃,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收拾。
而她现在把着椅子边沿往後一拉,就近坐在官周旁边,转头看向谢以:「今年小年还过吗?」
谢以不喜欢冬天,连带着不喜欢冬天里的那些节日,往年平芜这群人除了除夕意思意思,吃顿饺子热闹一下,其他类似於腊八丶大寒丶小年这些都不过。
只是今年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不是和往年一样,陈姨也摸不准了。
谢以几乎没有思考,表情自然,语气如常,完全没有犹豫道:「过吧。」
又想起来官周小时候待南方过的,南北方小年有差异,问他说:「吃汤圆还是吃饺子?」
官周喝了口汤,回道:「汤圆。」
陈姨应声,见谢以现在这副模样,不由得安心多了。
她垂头拨弄着沾了水珠的手,安静地停了一会儿,就在官周以为她要走了的时候,她又忽然开口,语气有点僵:「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小以。」
「什麽?」
陈姨嗫嚅了一下嘴唇,像是不知道怎麽开口,她这麽异常又郑重,让谢以和官周都感受到了一点不寻常,放了筷子注视过来。
「我打算退休了。」陈姨说。
官周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连着谢以也摸着手指关节一顿。
「我本来前两年就打算退休了,家里人都在催,说我年纪这麽大了钱也不缺,叫我回去养老。」陈姨低着头解释,留了个早已花白的发顶给两个人,带着一种莫名的愧疚,「但我放心不下你,你毕竟也是我带着长大的,不是我倚老卖老,你在我这就和半个儿子一样。」
她说:「但我这两年实在做不动了,人老了身上病也多,一到阴雨天全身都疼。我就想着,你现在也不像以前了,很多事你自己也想开了。那我差不多也可以退休了,换个年轻点的来照顾,手脚也更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