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後老老实实地站在房门口敲门,哪怕房门根本没锁:「小周,开门,爸爸来了——你醒没醒,昨天不是说了今天来吗?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来开门,让爸爸进去。」
「……」
官周把脸冲着被子里埋了埋,恨不得床上是土,能将自己填了。在几度挣扎都没办法摆脱屋外人叽叽喳喳的叫喊之後,终於烦不胜烦地撑着床支起半边身子,眼都没睁地往地上捞起只鞋砸过去。
官老同志很上道,立刻试着开了开门,发现竟然没锁,侧身窜了进去,直接开始批。斗:「臭小子,知道你爸来还这个点醒,快起来,赶紧把东西收好跟我回去了。让你来养养性子,怎麽还是这个臭脾气,闹得小以舅舅半夜去找你——你不知道小以舅舅什麽情况啊?做事肆无忌惮的,能不能让人省心点。」
官周抿直了嘴角,短发睡得有些乱糟糟的,手抓了一下脸,又顺着插进发间,满脸躁郁地薅了一把。
「你说说你,走之前你答应了我什麽?这才多少天,一个月都没到,你就闹得人家大半夜的出去找人。」官衡越说越来气,虽然刻意地压着脾气,降着语调,也不免透露出来恨铁不成钢与羞愧,「你想没想过,你要给人家吓着了,或者路上出了什麽事情,你打算怎麽办?我又怎麽面对你谢阿姨?」
他一提谢韵,官周就立刻冷了几分,掀起眼皮冷睨着他。
「爸爸把你送来是为了什麽,我怎麽看你不仅一点没有改过,还……」官衡还想再训。
「有的。」谢以本被谢韵拦在一楼,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靠在敞开的门上,「有改过。」
谢以似笑非笑:「道歉了,会关心人,还挺热情,帮了不少忙。」
官衡:「……?」
官周脸色稍微缓和。
「起来了小朋友,东西还没收呢。」谢以话音含笑,「当然,你要是不想走,打算长居,我也非常欢迎。」
官衡心里喊了声糟糕,按他对他儿子的了解,官周不骂两句冲的就算是嘴下留情。
官衡张口便要将话茬接过,匆匆带过去,结果不等出声,话音卡在了嗓子眼里,像块硬石头。
他养了十七年有馀的亲儿子,在他紧张的目光下,脸拉得冷飕飕,掀开了被子,真的利落地翻身下了床。
官衡进来的时候忘了把「通行证」带进来,谢以很自然地俯身捡起来,送了过去,继而少年一声不吭地穿好了,趿拉着去卫生间洗漱。
……
官衡觉得不一定是官周没醒,可能是自己没醒。
他转头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六点三十六分。
对,没错,该是这个点。他五点钟出发的,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了。
「去茶室坐坐?」谢以客气地问。
官衡木然地扭动脖子,机械性地看向他,说出的话和人一样僵硬:「好」。
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把官周扔进这山里交给谢以,谢韵的重点是後者,而官衡的重点其实不在谢以,重点在於山。
他只是想让他儿子好好坐坐牢,牢底坐穿了就冷静了,知道怕了,以後动手动脚就会慎重。
最开始就没这个指望,认为谢以能把官周带好。
因为据他所知,全天下姓谢的在这位大少爷眼里都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地讨厌。
但他此刻竟然感觉到了一种错觉。
好像这孩子,真的温顺了。
可是好像不是对他。
第31章「好的意思是,我会去看。」
屋外的天色很暗,天气阴沉,像要下雨,玻璃门被呼啸的风拍得呼呼作响。
这样闷的天,很容易让人胸口压抑丶喘不过气,尤其是对於一些心肺不适的人来说。
谢以端坐着,修长的指头捻上青瓷杯盏,湛了杯刚泡好的茶递给坐在对面的官衡。
官衡懵懂地接过茶,还有些恍惚。他微微侧了头,用馀光瞥了一眼远处小沙发上瘫坐着的人。
腰胯卡在边缘,後背近乎贴着坐垫,没一点正形。按官衡的话来说,就是「躺和坐哪一个都可以,但是不要又躺又坐吧」。
官周额前的碎发还有些乱,挡在眼前,目光从空隙中漏出来,看着手机上杀红了眼的小人。
顺风局,顺到不能再顺。
周宇航在评论区里狂欢,感谢他哥重新回家的技术,为自己赛季末的结算提前感到一片灿烂。
官衡觑了一会儿,复又收回眼,怀疑自己的确是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