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主要是现在一天天的越起越晚,别说出门吃早餐,就是上班都是踩着点的。好在谢以算是还有点弥补之心,粗糙的厨艺就这麽迫於形势,开始进修提高,到了现在准备个早餐已经是没什麽问题了。
就算哪天碰着谢以不做,也会提早起来下楼把东西买好,金枝玉叶的官大少爷只用等着投喂就成。
错过了那麽多时间,像一本展开的集邮册,开头末尾满满当当,中间突兀地空了一行又一行,而他们现在在一点点重新填补。
尤其是像这种看上去很平淡的小事,官周特别喜欢。
比如在外头吃饭时喜欢吃完拉着谢以逛超市,明明也不买什麽,就推着一辆购物车从每一个分区都步履轻缓地走过。又比如难得休息的时候,却喜欢在清晨早早地起来,和谢以去集市公园晨跑或散步。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能一句讲完的话拆成两句三句,但实际上内里性子又是个很慢的人。
或许是小时候在南方慢节奏的小城里待的那段时间已经潜移默化地嵌进他的身体里,被老人家以一种精细小心的态度养了几年,就和同样被养着的窗台上的鸟和院子里的猫变成了一副底子。
一样的享受於和喜欢的人在普通又灿烂的日子里感受生活。
袁记砂锅粉的店面里已经坐满了人,店头的收银台排着队点单付钱,堂前和後厨之前由一道一人宽的小门共通,上头挂了张略有些暗沉的土黄色帘子,中间画了个大圈,框着一个「袁」字。
浓郁的香气就这麽裹在白雾里,顺着人进出的动作钻进大堂,勾得人满腹的馋虫都在作祟。
这家店是家夫妻店,男人负责在後厨忙活,女人负责在前头收银上菜,每逢休假时店家上初中的小女儿就会来帮忙搭把手,嘴甜得尤为讨人喜欢,见着谁都是叔叔婶婶丶哥哥姐姐地叫。
队伍更迭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他们了,谢以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老板娘一听他的声音头也没抬就认出来了:「又来了?今天有点晚呀,休息麽?」
老板娘登记完,桌上的印表机滋滋打出号码票,她利落地撕下来,抬起头递过去的时候望见谢以身旁的官周:「咦?官医生?」
「最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们上次还说呢,还以为你搬家了。」老板娘把票递给谢以,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掠过一遍,又恍然,「哦——你们认识吗?一起来的?」
「嗯。」官周回,「最近太忙。」
他们取了票,在里间唯一一个空出来的角上落了座,纯木的桌面上盖了塑料膜,被擦得亮堂堂,只从老化泛黄的纸巾盒才能看出来这店有些年头了。
「我大二第一次来还不是这样,墙都掉了好几块皮,後面翻新了一次。」官周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桌面。
「这离你学校不近,怎麽跑这麽远来?」谢以问。
「当时找了份兼职,给一个高一的小屁孩做家教。他们学校办英语口语竞赛,父母和带我们一老师认识,就推荐了我来试试。」
「後来呢?教得怎麽样,拿着奖了麽?」
「不怎麽样,跟我比差点。」官周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派自然,仿佛在陈述某种众所周知的观点。只有谢以一眼就看出来,官大医生正在臭屁地嘚瑟。
「奖倒是拿到了,校一等奖。」风轻云淡,不值一提。
谢以看笑了。
餐点马上送了过来,砂锅粉掀开盖子热汽瞬间氤氲开来,香气扑鼻,碗的边沿上浅褐色的汤汁因为温度的残馀,仍汩汩地冒着泡,几秒的功夫才从外往内平复下来。
浇头淋了热油,油花落在汤面上一簇一簇的金黄色,交围着中间的肉丝丶包菜碎,还有色泽鲜亮的彩椒,看着就惹人食欲大增。
谢以用筷子拨了两下,浇头搅进汤里,伸手去拿桌角的陶瓷罐子。罐子里头是老板自己腌的剁椒,用的全是小米辣,料都是实打实的,一小勺就能把舌头辣肿。
结果他手刚摸到罐子,就顿住了,一抬眼,某人凉飕飕的目光正从半搭着的眼皮下睨过来,目光主人面无表情,一个字没说,又好像什麽都骂了。
「……」谢以尝试挣扎,「一勺?」
官周眼皮向上掀了一下,凉薄得像根本没爱过。
「……」
就事论事,谢以的病其实已经治好了。当初因为害怕病情反覆徒扰人担心,从来不好好待过观察期的他愣是在国外四四方方的一隅多待了整整一年,是经过反覆检查,确定了已经没有危险了,他才敢回头来找官周。
和好之後,官大医生放不下心,学了几年的东西终於在初始目的上发挥了效用,亲自看过了谢以的那些报告和片子,这才真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