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是你画的吧。”
隔着一层布料,他的手指抚过沈执的锁骨,睡衣的料子薄,指肚压下去,蝴蝶的轮廓显现出来。他没有抗拒,但身体僵硬了。
封燃察觉到,手垂下来,安抚地摸摸他的手:“不好意思,是我冒昧。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没什麽。我……很久之前画的。”
“可不可以看看你的作品?画集之类的有吗?”
“可以啊。”
封燃不想谈蝴蝶,可沈执画面里的蝴蝶元素实在太多,他翻了一本,又放下。
见他兴致勃勃望着自己,不想扫兴,说:“这是大学期间的?很棒,能感觉到一些个人风格开始形成了。”
接着他的目光投向一本相册。
“这些是老照片,”沈执解释,“是一些很重要的时刻,所以我都洗出来了。”
封燃接过相册,扉页是他的笔迹:明天,祝你好运。
向後翻,相册的时间跨度很大,第一张,是五六岁拿着画笔,颜料糊了一脸的小沈执,最後一张,是穿着学士服,站在一幅画前腼腆笑着的沈执……
看完了,他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是吗,拍这些照片可花了十几年。”
封燃手指抚摸着这一张张照片,思潮涌动,目光停滞在最後一张照片上。
“这幅画,是你的毕业作品?”
“是。”
那是一副冲击力十足的画,画面上方覆满了大片的蝴蝶,不同的品种丶不同的颜色,美艳绝伦,而它们的下方,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些蝴蝶拼尽全力地翻动翅膀,却逃不出小小的画框,它们相互挤压,挣扎在画面边缘,有的已经支离破碎。看着照片,封燃仿佛听见灼烧蝴蝶翅膀的声音,不禁毛骨悚然。
而这幅画最诡异处,便是那画面下方,火焰的中心,有一位女子环坐其中,表情安宁,睡着了一样。
他看了几眼就不大想看了,那成千上万只蝴蝶好像陡然拥有生命,在他耳边挣扎尖叫。
“这画……”他舌头有些打结。画的背後一定有故事,但……
“得过奖的,全省只有一个名额。”沈执微笑着说。
“实至名归。”
“你对艺术家了解多少?”
“知道一些。”
“有喜欢的麽?”
“我没有,你应该会有吧。”
“嗯。”
封燃有些好奇,又怕触及到什麽往事。见沈执不言语,便不再追问,但不由自主望着他的眼睛,试图透过它们,窥见他的灵魂。
那双眼睛透亮清澈,水一般流淌下来,却躲闪着淌向远方。封燃心中求知欲炙热地发酵丶升腾,如星火燎原,几乎按捺不住,要将彼此融合。
那一刻丶那之後的千千万万刻,他隐秘地丶热切地盼望他们所能达到的未来,这双眼睛不避不退,给予他机会,多问一句“为什麽”。
——“为什麽?”他脱口而出。
“什麽为什麽。”
“沈叔叔的钱不够花?为什麽还要自己上班?”
沈执沉默了。封燃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冒犯到他吧,瞧了一眼,所幸,表情没什麽波澜。
“我成年後,没花过他一分钱。”他说得坚决,不容一点质疑。
“真的假的啊?为什麽?”
“我画画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
封燃不理解,听起来纯属自找苦吃。他的混蛋爹当年要是有沈执爹这麽有钱,那他犯的一切罪孽都可以原谅。当然他不会这样说。又看沈执,那双柔和的眼睛里满是坚毅,心头一阵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