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多少,我替你还。”沈执的声音闷在他的身体里,“我做什麽都行。求你了。”
“不用,我……也没多少。你别这样。”
沈执身体的重量压在身上,封燃腰有点酸,挣扎了下,沈执缠得更紧。
“封燃,我上午去看了我爸,他情况很不好。”他轻轻地说,声音落寞无边,“大概,没多长时间了。”
“……怎麽这麽突然?”
“我以前没告诉你,他早就查出了一种罕见的病。封燃,如果你也离开我,我的世界就什麽都不剩了。”
封燃留下了。
他约法三章,强调这只是一段考察期,沈执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嘴角完全压不下来,点头跟捣蒜似的。
第二天早上,封燃再次七窍生烟地站在门口,给沈执打电话。
“你为什麽又锁门?”
沈执问:“你要干嘛?我很快回去。”
“不管我要干嘛,你为什麽锁门?”
“不小心吧,大概。我忘了。”
“我就给你一小时,你一小时不过来开这门,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出门。”
沈执大概半小时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门一开便说:“你要去车行?我送你。”
“我那和你那不顺路,我自己去。”
“我送你。”沈执坚持道,“我下班了。”
“……随你吧。”
上午活儿干完,他和几个小兄弟出来吃饭,一转头又看到沈执的车,还停在上午送他的地方。
“沈执?你这是?”
沈执拿出个饭盒:“我帮你买好了。”
“啊好,辛苦你了,不过真不用这麽麻烦,”封燃上了车,“我随便吃点就行。”
“那怎麽行,午饭每天都要吃好,我也不忙,给你送过来就好。”
“开啥玩笑呢。”
沈执真没开玩笑。接连几天,都接送他上下班丶按时给他带饭。
时间一长,周围有人问起来,他只能说是自家弟弟。
活儿少的一天,李师傅从外头买包烟回来,站在封燃身边,看他卸下一台汽车的发动机。
他半天才发觉,点了下头:“李师傅。”
这地方鱼龙混杂,大多数工人们是老油条,年长,没什麽文化,操着他不熟悉的口音,话里话外瞧不起外地人和大学生。
李师傅是个例外。据说他修了四十年车了,是这里的“老干部”,当时初来乍到,对封燃颇多关照,他才有机会留下来。
李师傅叼着烟,给他也递了根,他掏出火机点燃,说:“您什麽事?”
“那年轻小夥,真是你弟弟?”
“嗯,是。”
“你亲弟弟?”
“差不多吧。”
“我看不像,几天了,那奔驰啊,没日没夜就在门口守着,谁家弟弟这样的?”李师傅拍他肩膀。
封燃讪笑:“他呀,他也是没工作,没事干。”
“你小子用不着蒙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不方便说,我也不想听。这地方,不大不小的,我来这麽多年,什麽事没见过。”
“那是,那是。”
“遇着事了,要学会求助,找朋友呀,找警察呀,都行。硬抗,不行。”
“没您想得那麽……就是,我欠他点东西吧?也不是钱。”封燃不知该怎麽说。
“你看,我说我不想听,不爱听,你还要说。”
封燃挠头,说:“我想着您有经验,我也没什麽办法了。”
“其他倒好说,人情最难还。”李师傅把烟蒂扔在地上,鞋尖碾过,“你待不长了,打算什麽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