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二十八章秘辛
从那天过後,这个家的气氛便焦灼不已。
封燃想走,但苦于没有门路,而沈执急于查清什麽事情,平均每天打二十多个电话。
关系陷入白热,交流夹枪带棒。尤其是封燃,说话噎不死人不罢休,沈执大多沉默,偶尔语出惊人,气得封燃在屋里乱窜。
终于沈执在某一天的早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封燃醒来後找遍了屋子都没发现一点他的踪迹。
他气急败坏地闯入画室,面对那些昂贵的颜料和限量版画笔画刀,最终还是没下手。
沈执走得很急,连画室都忘记了锁。像是被连人带衣服转移出去的。
刚装修好的客厅一股甲醛味儿,沈执买回十几盆绿萝,封燃在一片葱茏的绿色中拆开成箱成箱的酒,一瓶瓶倒入口中。
崭新的150英寸电视播放着一篮球赛,一颗球在场上飞来飞去,解说的舌头都快打结。这位的挡拆太精彩了,那位突进去扣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熟悉的谁谁又主导了比赛。观衆席热闹非凡,欢呼声在客厅里回荡。
封燃昏天黑地喝酒,将那几箱酒几乎全部喝光,空酒瓶堆成了山。最後拆开的是一箱干红,起瓶器刚拔出软木塞,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他忍着跑上卫生间才吐。
沈执还是没回来。
他不是没问保镖,但那些人一言不发,像聋了一样。
封燃倒在卫生间地板上,闭着眼睛,耳边嗡鸣不止。
他有种不好的猜测——沈父出事了。
沈执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父亲刚刚脱离危险期,还不能进病房探视。
他隔着icu的玻璃往内看,一个月不见,床上的男人瘦削了很多,双眼紧闭,脸上泛着灰土的颜色,淡淡的死意笼罩着周身,除了连接着他身体的机器能够实时证明他还在呼吸丶心脏还在跳动,整个人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
女人在一边抽泣不止。
沈执说:“医生还说什麽?”
“说大概撑不过一年。可以准备事情了。”
“好,我会让沈渊去准备。您可以和他对接。”
“……他究竟是不是你的父亲,你怎麽能……”
“阿姨,我有事要查。”沈执微笑着说,“再说,他一定不会想让我操办他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沈执想要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麽,转身回来,问:“遗嘱呢,立了麽?”
女人迟疑了片刻後说:“遗嘱可能已经立过,在很久之前,不是纸质的,当时有三方在场,具有法律效力。你不知道?”
沈执点头说:“我知道了。”
不需要求证,他早知道在父亲的安排里,那些钱将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从医院大楼出来时向外望,那些保镖仍然“蹲守”在医院的大门,沈执摘下手腕的定位器——一只轻巧却结实的手链,轻轻放在门前的石头花圃上。
为他戴上它的保镖是新人,不知道他是解绳结和撬锁的高手。那些在他家干了多年的保镖都会避开这个问题。
他在医院的小径散步,走了一圈又一圈,那些人依然没有离开,他心一横,从高墙上翻过去,摔在一片空地上,弄脏了头发和衣衫,他拍了拍衣上灰尘,在街头打了辆车。
轿车飞驰而过,停在熟悉的银铺子面前,屋门紧闭,门口安装着厚厚的门帘,沈执耐心地敲门,又侧耳倾听,确认有人在,直接喊何川的名字。
有人开门,沈执一擡眼,面前的人不是何川,而是一个比他大些的男人,时间沧桑遮盖不住他眉目的俊俏,和何川有三五分相似,以为是他的哥哥,沈执便客气了几分:“您是何川的家人?请问他在哪,我找他有事。”
“你好,我是他爸爸,”男人细细打量沈执,促狭中有些吃惊,“进来坐吧。”
沈执紧了紧拳头,眉心微微一蹙。不怪他认错,男人实在长了一张不符合年纪的脸,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随男人进屋,室内的银饰品已经清空了大半,杂物满地堆积,狭小房间显得空荡,桌子和窗台落了一层灰,看样子很久都没人打扫。
男人坐下来,露出一个笑脸,温柔地望着他:“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沈执莫名地不愿透露,借口说:“我和何川不熟,找他,是他欠我些东西。”
男人说:“他欠你钱了?这孩子……”
沈执踌躇了下:“没事,叔叔,我能不能问些关于他的事?”
男人似乎对他有天然的亲近,一口答应了。
“他从前是学法的,怎麽会来江市打银?”
“说来话长呀,他是爷爷带大的,老人家当年在江市打了一辈子银,这手艺我们家谁也没学会,只有何川传下来了。後来他爷爷去世,那年他大学毕业,大概心情不好,就瞒着我和他妈妈,一个人跑来这边打银。”
“那您呢?您没有跟着干这门手艺?”
“我?没有。”
“那麽何川的妈妈呢,没反对吗?”
“当然,但没人能拗过他。”
于是话题突然结束了,空气沉默下来,男人什麽也不干,只细细打量沈执。这陌生人的目光里是沈执从未享受过的温度,像透过他看某位故人。他不由得心烦意乱,有一瞬间甚至想把男人一掌劈晕,从他身上搜集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