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我也不能算你的朋友吧。
片刻,宋西岭发来一段长的:我和沈执聊得挺好的,他人很好说话。对不起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但我就是稍微了解一点你的情况而已,任河什麽都不说。
封燃:是我不让他说,你没有必要了解我,咱们互不打扰不挺好吗。
宋西岭半天没说话,封燃心痒痒,不逗他一下就难受:你看,这麽一来二去的,万一有谁越界了怎麽办?你老公知道不气晕过去?
宋西岭正儿八经的:他知道,你是个比较特别的丶重要的人,我很感谢你。
封燃能明白,因为一些特殊情况,那段时间对宋西岭来说,一定很难熬,当时陪着他的,除了家里人,就只有他封燃了。
他紧张地看了眼门口,生怕沈执突然冲进来,同时飞快打字:我求你,别说这些。有人看到会杀了我的。
宋西岭:啊,怎麽回事,你遇到什麽麻烦了吗?
封燃:没有。
宋西岭:关于沈执?
这是绝对禁忌的话题,封燃一个字都不想透露。
他回答:你要真替我着想就别问。跟你没关系。还打不打?
宋西岭便没再问,二人开了比赛。
一进游戏,封燃满脑子都是赢,素质顺势降低一大截。沈执推门进来时,他正出言不逊,恐吓队友,吓得差点扔掉鼠标。
“你怎麽不敲门?!”
沈执很镇定地说:“你继续,我取改锥和手电筒。你在和谁玩?”
“……网友。”
封燃无论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除了偷偷和沈执介意的朋友玩游戏,还有肌肉记忆——他知道自己打游戏什麽德性,所以一向不在沈执面前造次。
包袱一背就甩不掉,就算现在关系这麽复杂,依然不愿被沈执看到这一面。
素质一收敛,技术就下降,加上心神不宁,几个致命失误後,这把游戏无力回天。
他匆匆和宋西岭道别,独自肝起了单机游戏。
清洁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和傍晚,沈执找上来时,封燃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忙了大半天,沈执有点累,轻手轻脚地靠近,伸出手,却在几厘米处停住。
——封燃不知是否在梦中感受到什麽,皱起眉。
沈执放下手,唯恐带起的微风将人吵醒。他用目光勾勒着这个他深深爱着的,一心占有的人。
那双眉眼是多麽的倔强,永远不曾向谁屈服。只有熟睡着,眉目舒展,才显出几分柔情。
他像一尊雕塑似的寸步不离,听着封燃的呼吸声,看着他的面容,似要将他深深地刻入脑海。
直到夕阳最後一抹光从封燃的脊背上掠去,房间里陷入昏暗,他依然呆站着,好像感受不到时间流逝。这样的静谧太难得,如今封燃鲜少在他身边完全放松。
他给予他不幸和伤痕,还让他心甘情愿地对自己展露真心,本身就是奢望。
可他别无所求了,他只要这个人。
他得到过他的爱丶他的恨,最後想要的,只有记得。
他要封燃永远记得他。
手机嗡嗡振动,那家私立医院发来的——生日礼贺,以及提醒他尽快复检。
他出院时,各项标准并不理想。那些刺目的数据和箭头下,一句新的一岁健康快乐,多麽苍白滑稽。
他能感受到,病情无可避免地一步步地恶化了。这也是他所期望的,像他这样无父无母,不该出生的人,注定短寿。十岁那年他就该随母亲而去,往後的日子不过是偷窃的,是时候还回去了。
父亲没查出病时,他没想过死亡,一心只有复仇,恨到最深处,只想过与他同归于尽。
父亲查出病後,他曾感到信念崩塌。敌人不战而屈,他不知所措。他在网吧一遍遍搜索那三个字的病,哭哭笑笑着接受一切。
直到真相大白,他的身世,他的所有,都是命运开的巨大玩笑。
生母变罪人,仇人变恩人。
——活该。
第一个念头,是这两个字。活该他母亲早逝,活该他被父亲折辱这麽多年,活该……他的生命,本是个错误。
如果没有他,母亲不会患上精神疾病,也不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一切恶果,或许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