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峖莳,站在不远处整理护具,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刘凌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别扭?
一丝疑惑和不安爬上刘凌心头。
鬼使神差地,刘凌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Pallas,这个她习以为常丶从未深究过的品牌名。页面跳转,品牌官网跳了出来。当看到那款她日常饮用的基础乳清蛋白粉下方,标注着一桶(2磅)的价格时,刘凌的呼吸都顿住了。
那个数字……正好是李峖莳在广告公司一个月的薪水!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刘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她终于明白李峖莳那别扭的神色从何而来!
在她看来是朋友间的分享,在李峖莳眼里,恐怕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偿还”——用一桶价值她一个月辛苦钱的丶贵得离谱的蛋白粉,来折算那份沉甸甸的救命恩情。
李峖莳那个倔得像石头丶自尊心比命还硬的臭脾气……刘凌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羞愤丶被轻视的恼怒丶还有对这份“施舍”的抗拒。
完了,误会大了!刘凌只觉得喉咙发干。她想解释,想告诉李峖莳她真的没想那麽多,这只是她习惯用的丶觉得好的东西,单纯想分享给朋友而已。可是,看着李峖莳刻意避开她的侧影,看着那桶被当作公共口粮的昂贵蛋白粉,所有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怎麽办?装作若无其事?可这根刺不拔掉,只会越扎越深。
刘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麽叫“弄巧成拙”。她看着李峖莳沉默的背影,第一次因为一份单纯的丶想对朋友好的心意,感到了深深的无措和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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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峖莳心里憋着一股气,那桶天价蛋白粉让李峖莳觉得刘凌终究还是把她当成了需要“补偿”的对象。她刻意减少了和刘凌的私下接触,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格斗训练中——那是她唯一能掌控丶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
然而,这份投入却成了点燃家庭火药桶的引信,也算“天助刘凌”。
又一次“家庭聚餐”,李峖莳也又一次成了衆矢之的。
“你看看你!像什麽样子!”客厅里,满地瓜子壳,李峖莳的父亲正瞪着眼睛怒吼,“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跟一群男的滚在一起,搂搂抱抱!伤风败俗!你不要脸,我们老李家还要脸!”
“你们‘老李家’是什麽光辉门楣?”李峖莳冷笑,“等我称臣不是?”
“你怎麽不知好歹!”二娘在一旁帮腔,尖刻地补充,“上着个破班也就罢了,还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练格斗?能当饭吃?能给你找个好婆家?我看你是魔怔了!”
“能让婆家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然後别有深意的看着二娘身上被二伯打出的伤疤。
李峖莳的母亲坐在角落里,只是默默垂泪,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我有我的爱好,而且我工作了,经济独立!”李峖莳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没碍着谁!”
“爱好?工作?”父亲冷笑,“你这年纪的正经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找个好人家嫁了!你看看你现在,哪个正经男人敢要你?”
“他们要得起我麽!”李峖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你反了天了!”父亲气得脸色发青,扬起手,但看着女儿毫不退缩丶甚至带着一丝凌厉的眼神,那巴掌终究没敢打出来,因为他知道现在他抓不住李峖莳。
争吵无果。李峖莳以为这又是一次不了了之的闹剧。结果母亲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
连续几天,母亲粒米未进。她本就瘦弱,短短几日,更是形销骨立,体重跌破了40kg的警戒线,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嘴里反复念叨着:“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妈才能闭眼……”
母亲坚决不去医院,亲戚们轮番上门劝说,话里话外都是李峖莳不孝,逼得母亲绝食。沉重的负罪感和窒息的家庭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李峖莳心头。看着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所有的倔强和坚持都化作了无力感。她不能让母亲真的出事。
“好……我去相亲。”李峖莳站在母亲床边,声音干涩地吐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床上的母亲,眼皮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