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陈楼,掌柜瞧见明修远,不由得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瞧见明修远怀中所抱的字画,掌柜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
“明公子,你这是……”
“今日有新作。”明修远将字画放在柜台,抬手,擦了擦额角细汗,然后展开一幅山水图。
但掌柜却并不曾去看明修远的字画。
他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尴尬为难地说道:“这个……我们酒楼暂时不收字画了。”
听到掌柜这般说,明修远愣了一下。
旋即,他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追问:“为何?上月还说供不应求。”
掌柜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左右看看。
他瞧着面前的明修远,有些不落忍,靠近这个俊秀如玉的年轻男子,低声解释道:“上面有吩咐……明公子,您别为难小人。”
听到陈楼的掌柜这般说,明修远沉默片刻,然后利落地收了字画,转身离开。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虽然面色平静,但心中却一腔悲愤。
但,走了七八家酒楼与画坊,明修远所得到的,皆是同样的答复。
心中尽是迷茫的明修远,快步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颓废地靠着墙,沿着墙面滑落。
他的眼中,有泪光划过,痛苦无助。
……
傍晚,明修远在街边支起一个小摊。
他写好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代写书信,售卖字画”,挂好算是招牌。
只是这会子已是用膳时辰,路人们行色匆匆,他的这个小摊,没人驻足。
明修远坐在小摊后,沉默着,有些张不开口,去学着街头小贩叫卖招揽生意。
“字画怎么卖?”一个穿着锦绣绸缎的直裰的男子停下。
有顾客上门,明修远有些意外与惊喜地抬首,站起身来,忙介绍道:“这幅四两银子。”
男子瞧了瞧明修远所指的那幅画,嗤笑道:“就这水平,白送我都不要。”
听男子语气中带着冷嘲热讽,明修远攥了攥衣袖,复又垂首,让自己冷静道:“那请便。”
“听说你便是明探花?”男子对明修远的画不感兴趣,但对明修远这个人,仿佛甚是饶有兴趣。
他瞧着面前有些窘迫愤怒的明修远,不依不饶地笑着追问:“你怎么沦落至此?像一条丧家之犬,真是可怜。”
明修远沉默着,不曾言语。
男子凑近明修远,继续冷嘲热讽:“听说你拒绝了崔小姐?真是不识抬举,活该你没有得到任何任命。”
明修远神色冷漠,对面前的男子道:“公子,请你自重。”
“哟,生气了?”男子大笑起来,仿佛瞧见了什么好顽的东西,“一个卖字的穷书生,装什么清高。”
明修远深吸一口气,不想与此人继续争执,惹事上身。
天色沉沉,他一面收拾小摊,准备回家,一面垂首道:“若是不买,那便请你离开。”
瞧着要走的明修远,男子一脚踹翻他的小摊,带着浓烈的戾气道:“我偏不,你能拿本公子怎么样?给我打!”
忽然下起了小雨,明修远被推倒在泥水里,字画散落一地,被雨水浸湿。
男子踹了明修远一脚,冷笑道:“记住,这便是得罪崔家的下场!”
说罢,男子带着侍从扬长而去。
明修远有些艰难地自泥水中站起来,沉默地捡起残破的字画,慢慢往家走。
等在家里,担忧着明修远的许禾打开门。
在看到面前一身狼狈的明修远时,她又心疼,又惊诧,问道:“修远,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面前泪盈于睫的妻子,明修远勉强笑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眼眶通红的许禾扶丈夫进屋,连忙去烧热水,让明修远好好洗漱一番。
而明灿则躲在门后,眼眸中尽是难过与惶恐。
“爹爹……”
明修远想摸摸明灿的脑袋,安慰女儿不要害怕。
可是,看到自己一身泥泞,明修远苦笑着叹了口气,将手又放下了。
他看着明灿,对她放柔了声音,说道:“明灿,别怕,爹爹无事。”
许禾烧好了热水,让明灿出去顽,准备帮明修远擦洗。
发现明修远身上多处皆有淤青,许禾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得又急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