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自小便对书本不感兴趣。”瞧着面前的明灿,许禾笑了笑,说道,“与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听到许禾这般说,明灿不由得有些纳罕:“林叔叔不是一直希望阿轩入仕吗?”
“人总会将自己没能实现的愿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许禾擡手,为面前的明灿理了理披风,笑着柔声道,“便像当初,你想要的,与寒章那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说到这里,许禾忽然停住了。
见许禾方才,仿佛是要提起当年她与崔寒章的那门婚事,虽然明修远开始时一直不曾同意,但最後,却还是拗不过明灿,最终答应了。
原来,这些年来,母亲什麽皆晓得。
料峭春风吹拂,迎风的眼眸有些泛酸,瞧着面前的许禾,明灿忽然握住她的手,说道:“父亲生病了。”
这些年来,明灿从未自许禾面前提起过明修远,许禾亦是。
对过往的,被抛弃後,那段痛苦而又贫穷困窘的回忆,还有她们之间,失去的那十年,以及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些年来,母女二人心照不宣,又有些讳莫如深。
此时此刻,听到明灿忽然提起明修远这个人,许禾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但她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浅浅笑着,眸色有些复杂问道:“病多久了?好些了吗?”
“好些了。”明灿瞧着面前的母亲的神情,却只瞧见了平静。
“那便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许禾拍了拍女儿的手,温柔地笑道,“路上小心。”
明灿颔首,然後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林府时,明灿擡手掀起车窗的车帘,回首瞧了一眼。
许禾还站在原地,傍晚的春风吹起她的衫裙,许禾的身形,依旧是明灿记忆中温柔单薄,但却坚强坚韧的模样。
……
回到东宫,谢瑜正在书房批阅札子。
“回来了?”听到明灿的脚步声,谢瑜擡首,瞧着面前的明灿温和笑了笑,问道,“今日林家热闹吗?”
自谢瑜对面坐下,明灿笑着颔了下首,回答谢瑜道:“很热闹,今日林叔叔高兴坏了。”
放下手中的毛笔,谢瑜想了一下,对坐在面前的明灿笑道:“林轩孤见过一次,做事稳重,是块值得提拔的好料子。”
面前如今实际上已经掌握着皇帝的权力的男子这般说,意思已经是明晃晃的。
爱屋及乌,因为明灿,谢瑜同样偏爱她喜欢的弟弟林轩。
这般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明灿却犹豫了一下,摇首道:“阿轩说,他不想做官,瞧他以後怎麽选罢。”
“嗯?”瞧着面前的明灿,谢瑜微微挑了下眉,温和地问道,“那他想做什麽?”
想起官迷心窍的林叔叔,明灿亦有些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对面前的谢瑜道:“他说,他喜欢经商,游历,写游记。”
听到明灿的话,谢瑜不由得笑了。
只见他颔首笑道:“倒很有趣的理想。”
明灿闻言,瞧着面前笑得眼眸弯弯的谢瑜,问道:“殿下不觉得离经叛道?”
“我朝律法又不曾规定读书人必须做官。”批阅了一下午的札子,有些疲倦的谢瑜笑着伸了个懒腰,对明灿温声道:“孤八九岁时,还想做个游侠呢。”
明灿听到谢瑜这般说,惊讶地瞧着他,仿佛有些难以相信。
握住谢瑜的手腕晃了晃,明灿好奇地笑着问道:“真的?後来呢?”
“後来孤练了三日基本功,本便身体孱弱,又求之过急,练得太凶,一下子病倒,梦便醒了。”谢瑜有些无奈于明灿好奇的追问。
听罢谢瑜的话,明灿忍不住笑了。
瞧着面前笑得眼眉弯弯的明灿,谢瑜回握了握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正色地温和道:“每个人皆有自己的选择,林轩若真有心去做他想做的,说不定能做得比当官更好,更快乐。”
明灿听着谢瑜温文尔雅的一番话,想起林轩说起他写的游记时,发亮的眼眸,轻轻颔首笑道:“是啊,殿下说的没错。”
绮窗外,夕阳西下,为东宫的碧色琉璃瓦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明灿忽然很想瞧瞧,林轩上次去塞外,写的那本游记,一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