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人,这桩案子历时一年,多亏您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揪出犯人,否则那犯人岂能伏法?”
“是啊,明大人断案如神,连陛下皆称赞有加。”
听着宴席上其他人锦上添花的奉承,明修远端起酒盏,唇角微扬,眼底却并无笑意。
为官多年,平步青云,明修远早已习惯这些场面话,此时只是应付着颔首。
更何况近来,府中後宅乌烟瘴气的争斗,教明修远焦头烂额,他实在懒得听这些好听的废话。
酒过三巡,明修远起身,走到雅间的窗畔透气,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楼下。
只见一个戴着帷帽,面容被轻纱所遮挡的女子,正跟在一个俊秀的少年身後,缓步走进陈楼,身姿纤细窈窕,步履轻盈。
不过瞧了那女子一眼,明修远修长的指节,蓦地收紧起来。
虽然女子戴着帷帽,但这道身影,明修远再熟悉不过。
是明灿。
如今已经是日暮时分,她一个闺阁在室女不在家呆着,怎麽会出现在外面的酒楼?
明修远眯起眼,瞧着明灿的身影,走向一楼游廊尽头的雅间。
门开的一瞬,明修远瞧见里面坐着的人影。
一个中年男人,笑容殷勤,正迎着明灿走进雅间。
那个俊秀的少年,与明灿一同走进雅间,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还有……
还有,那个十年来,只出现在过他梦境中的女子。
明修远的面色,在瞧见许禾那张熟悉而又陌生,无数次在他的梦中出现,教他魂牵梦萦的面容後,骤然沉了下来。
许禾如今已经三十岁出头,到底,与他记忆中,梦中,有所变化。
“明大人?”察觉到明修远久久伫立在窗畔,有些异样一般,他身後的同僚走过来,试探地问道,“可是酒菜不合胃口?”
瞧着一楼游廊尽头的雅间房门被关上,明修远收回目光,声音甚是冷沉地说道:“无妨。”
明修远的声音冷如寒冰,教人有些脊背发冷,不寒而栗。
见这位明大人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却显然不欲多言,同僚知情识趣地住了口,不再追问。
重新坐回宴席,明修远却久久有些未曾回神。
想到方才所见到的那一幕,明修远的指节,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盏。
十年了。
许禾离开他,已经有十年之久,如今,她竟敢堂而皇之地带着再嫁夫婿与儿子,在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中,与他的女儿同桌吃饭?
明灿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当初被她改嫁青州的娘所抛弃,现在竟然又要与许禾毫无隔阂地见面?
明修远修长的指节紧握着手中的酒盏,眸色愈沉。
宴席间,所有人皆觉察到明修远有些出神的异样,还有他周身愈来愈冷的气场,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
好半晌,明修远的幕僚开口,瞧着明修远,有些踌躇地问道:“明大人,您的面色不太好,可是喝醉了,身体不适?”
缓缓擡眸,瞧了坐在下首的幕僚一眼,明修远开口,语气平静。
他努力克制心中的失控与危险,对宴席上的同僚与下属道:“失陪片刻。”
说罢,明修远起身离席,离开雅间。
下了楼,明修远径直向一楼走廊尽头走去。
……
一楼雅间中。
几碟菜陆续上齐,林川用公筷给明灿夹了块水晶肴肉,笑呵呵道:“听说灿娘你一直学琴?阿轩现在亦在学,只是他那师父不行,现在阿轩还是弹得不成样子,若是以後有机会,明灿你可要好好指点一下他……”
林川的话尚还不曾说完,房门忽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