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月初死死地注视下,少年修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脸颊也攀上一层不自然的绯红。
少年同样目不转睛,看被他压制在身下的林月初,目光由上及下,扫过对方眉尾的痣,扫过那薄薄的眼皮,扫过那不算丰润的唇……贸然出手的少年同样没想到,令他心惊胆战之人,竟是位素不相识的公子。
刀锋依旧抵在脖间,林月初不敢轻举妄动,二人脸对着脸,连温热的气息都暧昧地交织在一处。目光相撞中,有那麽一瞬间,林月初似乎察觉到那人眼里的慌乱。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我……”後知後觉,少年瞬间从林月初身上弹跳而起,随後支支吾吾地开口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
是什麽?林月初蹙眉。
可眼前人又像猜中他的心思般偏偏不再继续,反而别别扭扭地弯下腰,又朝他伸出了手。
无缘无故遭遇此劫,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眼见那双将他推倒在地的手此刻又想将他搀扶起身,林月初厌恶一闪,冷眼相待。径直起身,弹去身上的灰後,在对方闪躲的眼神中,林月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剑一横。
这次,轮到对方落在林月初手里。
“说,你是何人?”
“我?”少年讷讷张嘴,神情带着几分不解。
林月初没心情与其周旋,脑海里却忽然闪出一个想法,将手中利剑朝对方脆弱之处逼近几分,林月初厉呵:
“说,可知‘阎王爷’是谁?”
“阎王爷?我不知道,这真的只是误会,我不是故意出手伤你的。”少年生了一双圆润而有神的眼,恰如八月葡萄水精落落。
林月初凌厉的眼神上上下下将眼前人剜了个遍,语气却不禁迟疑。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此人无论从何处观察的的确确都不似那手握生杀大权,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反而……反而像神仙座下的童子。
“那又何故鬼鬼祟祟?”
“我……我还以为你是血影宫之人,”少年嗫嚅一声,小心翼翼为自己辩驳,“我也是意想不到。”
“血影宫?”
林月初诧异,他虽常年深居尊月楼,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像血影宫如此大名鼎鼎的邪魔歪教,他自是清楚。可眼前之人既与血影宫纠缠,那此人又是何身份?
“我是奉……”
在林月初探究的眼神中,少年目光忽然投向他的身後,倏地,脸色骤变,如同看到何种恐惧事物。林月初心底一颤,握剑之力又重了几分。
“小心,”少年惊呼出声,竟对眼前的利剑不管不顾,伸着手又要扑上林月初。
林月初被其如此胆大的行为一惊,急忙将手中之剑一转。还未等他松气,突如其来的破风之声却朝耳边刺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林月初猛得侧身一闪,两道细如发丝的银光从眼前擦过。
“哎呀,差点!”
林月初回头,这才看清来人——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精瘦男子。而就在男子话毕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由远及近地传来。
见林月初安然无恙,少年倒是松了眉头。将林月初拉至身旁,他轻声催促:
“他们不是奔你来的,你快走!”
林月初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快走啊!”少年是真急了,手足无措地,竟拉起林月初衣袖,轻轻朝後一拉一扯。
林月初还是无动于衷,倒不是说他有多想见义勇为一回,只是看着眼前一群双眼泛着精光的饿狼,林月初再次叹气:
原来,此人隐身草丛居然是在逃难,而自己竟误打误撞替这群来势汹汹的血影宫杀手探了路。
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江暮生,你倒是学聪明了,竟找来了帮手?”精瘦男人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匕首,看向江暮生的眼神如同在看囊中之物。
江暮生无言以对,哪有将剑直挺挺横在人脖间的帮手?心是这麽想,可到底是个磊落男儿,此情此景不论如何也不能将林月初再次拖下水。
“他只是碰巧路过,你们尽管冲我来!”说着,江暮生挥刀直上。
林月初的确只是路过,可他却没有抛下江暮生独自迎敌。没有任何犹豫的,林月初同样拔剑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