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可为什麽是莫珉呢?”在听完林月初的猜测後,江暮生迷茫得如雾里看花。
林月初停顿了片刻,朝江暮生悠悠一瞥:“我猜他更不想与奉天派扯上关系吧。”
作为尊月楼弟子,林月初在清泽派中认识之人简直寥寥无几,相比之下,孑然一身的莫珉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那人为何要困住林月初,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为了林月初手中的花红。即便林月初并不清楚那人为何直到此刻才动手,但从作案时间与手段来看,对方定是急不可耐,又或是走投无路了。
不过,再怎麽说,这些也不过是林月初的推测罢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麽凶手一定还会有所行动,”看着面色复杂的江暮生,林月初目光坚定,“眼下,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林月初的猜测虽然大胆,但要证明其是否正确,也只差最後一步——等待凶手的再次行动。
清泽派则与之相反,这些日子,清泽派的上上下下皆为此事奔波。据林月初所知,他们已将目标放在与莫珉有所关系的江湖中人。
看着对方调查路线与自己截然相反,林月初反而安心。双方齐头并进,或许真相就藏在其中。
而在这些无所事事的时间里,叶鹿灵与江暮生也常常上门探望。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夜里,江暮生不再与林月初会面。
江暮生不来的夜里,林月初便更煎熬了。在死寂般的环境里,他常常辗转反侧不得眠,心绪随着洒落窗台的点点星光飘向远处。
但令林月初讶异的是,比凶手更先行动的,居然是那日信誓旦旦说着欲将他带离清泽派的杨鸿仞。
又是一夜,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杨鸿仞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快些,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来不及作更多解释,他拉起林月初就要往外跑。
门外的弟子已然不见踪影,林月初心一沉,“你想做什麽?”看着眼前火急火燎的杨鸿仞,他挣脱开对方的拉扯,难以置信道,“我不能离开!”
“为什麽?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林月初的态度简直让杨鸿仞瞠目结舌,可眼下已是千钧一发之际,他一面自顾自地催促着林月初,一面止不住得往门外瞟,生怕那两个弟子突然出现在面前。
“想,可绝不是以这种方法离开,”林月初直白道,手亦指向门外,“你还是快些离开吧,只要你离开,今夜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清泽派的人就快来到了。”末了,像是怕杨鸿仞不死心,林月初近乎残忍地转过身,“我和你,本就无缘无故。”
林月初不清楚今夜的行动杨鸿仞到底计划了多久,但在周围守卫森严的情况下,硬是寻出一条安全通往山下的道路并非易事。况且,作为清泽派的弟子,杨鸿仞此举无异于与自己的门派作对,实在是大逆不道。林月初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半点值得杨鸿仞如此孤注一掷的理由。
可杨鸿仞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回答。
在林月初转身的一瞬,杨鸿仞急促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因为你像我死去的弟弟。”
猛然回头,在薄雾似的月光下,杨鸿仞痛苦不堪弓着腰,一双手紧紧捂着脸,叫林月初看不出他的神情。可那模样,仿佛真有无限痛楚。
“你……”林月初错愕地凝视了杨鸿仞许久,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你实在没必要……”轻轻地,林月初将手搭上了杨鸿仞的肩,语气安抚般的柔和下来,“你可知今夜的行动,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後果?”
“我只想你能安全自由,”在听到林月初的解释,杨鸿仞猛然松开手,慌乱着试图去拉林月初的手,“我已经失去很多重要的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了。”
面对杨鸿仞的这份真情实感,林月初的思绪蓦然被拉回二人初见的那晚——笛声悠扬,在耳边萦绕着,吸引着他前去亭台。可如今在杨鸿仞这张因悲痛扭曲着的脸上,林月初却丝毫看不见那夜风度翩翩的杨鸿仞身上的影子。
那夜的笛声到底象征着什麽,林月初原以为他懂,可如今看来,他也只是似懂非懂罢了。可那又有什麽关系呢?没关系,眼下,还有机会让林月初试着去懂。
林月初凝视着杨鸿仞,像是艰难地下定了决心,沉吟了片刻後,才缓缓开口,“你可要仔细考虑,今日带我离开,那便意味着从今以後你或许再也不能踏入清泽派一步。”
“我愿意。”杨鸿仞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
既然对方如此坚决赌上所有,那自己又为何要犹豫。林月初已经改变主意,佩好剑,他转头看向杨鸿仞,双眼如星子般璀璨,“我同你离开。”
不得不说,杨鸿仞果然将一切准备妥当,从荆棘丛生的逶迤小道上穿行,二人在离开的途中,竟真的没碰上一个清泽派弟子。
只是下山之路更是陡峭难行,周围树枝交杂,在如水倾泻的月光下犹如张牙舞爪的魑魅。林月初擡头,却发现今夜星光璀璨,然而未知的前路却仿佛通往无尽的深渊。
但无论前路如何,再多的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了二人的前行,林月初就这麽跟着杨鸿仞。看着对方疾行的身影,一个念头突然自林月初脑海里闪出——伸手拉住杨鸿仞,在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一颤时,林月初的声音在这幽夜里被无限放大,“你说,那日你演奏的曲子叫什麽?”
提起那首曲子,杨鸿仞的眼神明显一变,可回答的语气却带着让人沉溺的柔和,“叫‘离愁’……有机会的话,我再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