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奉天派为何如此不待见尊月楼,你可知奉天派与尊月楼究竟有何渊源?”
见师父的语气突然转怒为悲,江暮生竟比程科发火还惶恐,他一步一步挪动着膝盖,希望靠近程科,靠近这个陪伴他,教诲他的师父。
看着面前眼眶发红的江暮生,程科心下一狠,亲自扯下来这块门派有意掩盖往事的遮羞布。
“你可知尊月楼方青和是何种东西?他浪荡成性,毫无道德底线可言!”
在江暮生诧异的神色中,程科指尖发颤,强压怒火。
当年之事实在是难以啓齿,是奉天派一行人避而不谈之禁忌。可程科万万没想到,唯有这逆徒,受人蒙骗,竟走上前人之路。
“先前,奉天派也有位和你一样糊涂愚昧的女子,在受了方青和的蒙骗後,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竟自甘下贱,闹出让奉天派颜面尽失之事。”
“可你知此人最後的下场如何?”程科眸色一暗,一字一句道,“受了方青和一剑,死在她所谓的心爱之人的手下。”
江暮生再也支撑不住这副千斤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往後一跌,模样狼狈又可悲。
方青和,是林月初师父,这是林月初亲口对他所说。江暮生如同失去了三魂七魄,目光呆滞着,一脸不可置信。
那林月初是否得知此事?难道他一直隐瞒着我?
不不不,林月初不会的,他说过他不会再欺瞒他了。更何况这是前人之事,林月初又如何得知?
江暮生脑子已经绞成一团浆糊,只是下意识跟着直觉走。
程科看着江暮生的神色自呆滞到惊恐再缓缓归于平静,简直心如刀割,他亲手培育出来的弟子怎会如此模样——毫无明辨是非的能力,毫无报仇雪恨的决心。
“你若不信,就自便吧。”程科卸了力倚在椅上,是他教徒无法,他都认了。
极度的大惊大恐後,失去思考能力江暮生反而找到了内心的坚定:
“师父,弟子的确是替林月初传信,林月初也的确是尊月楼之人。”
“可弟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尊月楼有过多接触。弟子欣赏的,在乎的也只有林月初一人,他为人如何,弟子也心中有数。”
“自古就有‘出淤泥而不染’之说,林月初如何,与他出身何处无关。”
江暮生很冷静,冷静得可怕,重新直起双腿,站立似的跪立在程科面前。
此言不是他与程科的破罐子破摔。而是基于历经种种磨难後他与林月初的情谊,更是林月初的为人支撑着。
在江暮生目光坚定地注视下,程科的脸上变了又变,最後,统统化为苦涩一笑。
果真是执迷不悟。
“在得知林月初身份後,我心里便有个不算荒谬的想法,”程科径直起身,脚步一轻一重地走至江暮生身前。
江暮生擡头仰视着程科,发觉对方身上那种熟悉的压迫与威严又重新席卷而来。
“武术大会之时,清泽派丢了一株花红,我听说那时,林月初也在此处……”双手搭在江暮生肩上,程科居高临下地盯着身下面色骤变的江暮生。
花红……江暮生脸色瞬间苍白,几乎是下意识想逃。可他依旧仰视着程科,逼迫仰视着镇定自若的程科。
“我明白了。”在江暮生几近晕厥的恍惚眼神中,程科嘴唇一合一动,“你走吧,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也不再是奉天派的弟子。”
江暮生绝望地想,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师父……”江暮生凄凄地唤着眼前人,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不要不要我……”泪水顺着脸庞在下颚凝结成珠,可江暮生还是吐不出一句解释之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父的教诲还在脑中回响。江暮生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在清泽派时拦下林月初的他,又看到了那个将花红亲手递给林月初的他。
选择在他,行动在他。事到如今,江暮生还能厚着脸皮说些什麽呢?
都是他活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