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肯来见他,江暮生鼻子泛酸,紧握武器的手倏地一抖,锋刀直挺挺地坠落在地。
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走去,江暮生想开口呼唤着林月初,却发现喉咙早已被浓烈的情感堵住。
而比这份情感更浓烈的,是林月初湿润的眼眶。
明明什麽都没说,可又似诉尽了一切,在林月初温暖的怀抱中,江暮生安然闭上眼。
太好了。
一身血污与刀伤剑痕实在不堪入目,林月初替江暮生检查伤势时简直心疼坏了。身旁就是罪魁祸首,林月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李云端蹙起眉,那不爽的模样不像作假,“他自己找死我又有什麽……”
“住嘴,出去!”
停下手里的动作,林月初也是真的发了怒,回头狠狠瞪了李云端一眼,干脆利落命令着。
李云端还是第一次见林月初这副模样,心里的委屈还在酝酿,却又被莫名其妙的惧怕压盖
——平日里一向温顺的人一旦发起火来,那便是燎原之势。他心里清楚,林月初的的确确动了真格。
攥紧拳头,李云端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再怎麽说,他都是林月初的师兄。可哪有这样的师弟,为了一个外人奚落兢兢业业一心为他,为尊月楼的师兄!
愤愤不平地将碍事的小石子踢向路旁,李云端又想起什麽似的,转换了方向快步前行。
替江暮生上完药後,林月初又替对方擦去脸上的污垢。
李云端已经被气走,这下还能怪谁?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拭去江暮生嘴角的血痕,林月初心里一阵抽疼。
怪来怪去,其实真正要怪的,只有自己。
林月初後悔不已,为什麽当时就能不再等等,等到江暮生,再同他一起回来。即便对方不愿,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赶来受一身伤。
脑海中思绪翻转,林月初又回想起当初离开奉天派之际。在江暮生初提回家之时,他便有了带江暮生回尊月楼的想法。
只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加上江暮生心情持续低落,林月初最终不敢也不想开口。
他是能将江暮生带回尊月楼,而且他还能保证,在尊月楼的日子不比在土瓦农舍里的差。可江暮生呢,他愿意吗?林月初虽从未询问过江暮生,但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这种行为看似是帮助,其实对于被赶下奉天派的江暮生来说,倒不如说是伤害。
江暮生虽从未说过为何突然被赶下山,但林月初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这其中一定离不开他,离不开尊月楼!
既然如此,又何故要江暮生来到这是非之地呢?一想到此,林月初看着昏迷的江暮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
帮助从来都是站在需要之人的身边感同身受,而那些不管不顾的建议丶自以为是的给予,则是优越者的怜悯。
林月初如是想,也如是做。他也一直认为这是在尊重江暮生,没想到却因此犯了错。
轻轻地托起江暮生的手,林月初缓缓将其扣住。
江暮生醒来时,林月初依旧守在身旁,于是一睁眼,他便对上了那双忧心忡忡的眼。
脑子里还是未反应过来的空白,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像是为了完成某种执念似的,江暮生没有丝毫犹豫:
“林月初,你不要丢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嗓音沙哑,却没有半分初醒的慵懒,而是以一种极其认真,诚恳的语气。
林月初怔愣了片刻,像是不明白江暮生所言,可那张俊俏的脸上分明已染上红晕,握着对方的手也越来越紧。
林月初的沉默让江暮生顾不得害臊,他心里忐忑不安,却也恳切地想得到回应。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江暮生顿了顿,似乎那一幕就在眼前,这才略带羞涩道,“我们……你……”
林月初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哪怕是点头摇头。江暮生见他头越埋越深,只当他是不知所措的尴尬,心也就越来越沉。
难道那一夜真的是因为醉酒闹出的乌龙?江暮生不甘心地想,可他已经追寻着林月初来到此处,并当着他的面将心里话挑明,这一切已经无法收场了。
“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江暮生摇晃着林月初的手,说是撒娇吧又算不上,只是一味恳求,“我都来这里寻你了,心里自然是有你的,那你呢?”
话音刚落,江暮生便感觉到林月初身体猛然一抖,在他如火般炽热的视线中,林月初这才似羞似怯地轻轻擡起头来。
这是江暮生从来没见过的林月初,眉头似蹙非蹙,睫毛轻颤着遮掩躲闪的目光,两颊红润得不成样子,可唇上一点却更艳半分。
就像刚抽芽的绿枝,带着对未知的好奇与试探,却那麽生动,让人一见就有了希望。
江暮生不知不觉轻了呼吸,胸腔里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灌注进来,让他整个人都满满涨涨的。明明那麽难受,却又那麽舒坦。
“我没有忘记,”林月初这才迟疑着开口,可那声音早就软得不像自己,“亲吻是伴侣间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