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或者说羽族人——擡起头,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与人类迥然不同的眼睛。她试图站起来,却因伤势过重而踉跄了一下。
云缨没有放松警惕:“我是大理寺少卿云缨。你是什麽人?为何出现在长安?”
羽族人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
不待云缨反应,羽族女子的翅膀忽然张开,周身还回旋着长长一串红色羽刃,每一片羽刃上都散发着死亡和腐败的气息。她飞舞着从黑暗中消失了。
在墙角,一支遗落的黑羽被云缨带了回去。
三更鼓响,云缨换下官服,着一身靛青紧袖战裙衣,腰间只悬一柄短剑。她避开热闹的街市,走进长安城郊的暗巷。
镜的住处从不固定,但云缨知道今晚该去哪里寻她——平康坊北曲最深处那间不起眼的茶肆。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茶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堂内空无一人,唯有角落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小云大人深夜造访,莫非是想我了?”慵懒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云缨擡头,只见镜在梁上斜倚着,一身天青色夜行衣在暗处泛着冷光。
“镜。”云缨直呼其名,“上回的事情,可有眉目?”
“我既没有手下替我办事,又没有官府耳报,自然是,毫无头绪。”听起来似乎对她颇有不满。
“那你看看这个。”云缨从袖中取出黑羽。“从鸟人出现的现场找到的。”
镜轻盈地翻身落下,衣袂翻飞竟未发出半点声响。她比云缨高出半头,伸手欲取羽毛时,云缨却猛地收手。
“这是重要物证,你可不要再用你那镜像解析法给损毁了。”云缨提醒她。
“多久以前的疏忽了,你还记着呢。”镜接过黑羽。
云缨盯着镜的眼神变化,这方面她是行家,她大概率认得这东西的来历。
“如何?”
“你找对人了。”镜的眼光从羽毛上擡起来,後面的却又不语。
“说吧,你要交换什麽?”云缨明白。
镜低笑一声,原本冷冷的眼角弯成月牙:“小云大人还是这般不解风情。"她忽然凑近,呼吸拂过云缨耳畔,"我,只要你。。。陪我一晚。”
云缨没忍住,後退半步,“你逾矩了。”
“明日酉时,醉仙楼天字雅间。”镜不以为忤,将黑羽还给她,“过时不候。”
俏丽纤瘦的少卿大人拿她没办法,镜十分喜欢她这副模样。
黄昏时分,云缨站在醉仙楼前,眉头紧蹙。
天字雅间在顶层,引路的小厮面无表情,只在最後一道门前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云缨推门而入,室内陈设极尽奢华,西域来的地毯铺满地面,墙上挂着云山雾绕的画。镜正倚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只品茗的白玉杯。
“酒楼的茶我品不出来,你试试。”镜的声音带着笑意。
云缨径直走到她面前,将案几上斟好的茶喝了,却未有心思去品茶:“现在可以说了吧?”
镜不紧不慢地关上窗,坐下来,给自己又斟了一盏:“急什麽?夜还没有开始呢。”
见云缨一脸愠怒,她轻叹一声,"羽毛来自云梦泽羽族,但你给我看的黑羽,却只属于一人。"
“神巫东君,不,应该说是前神巫东君,影。”
“可是她不是在那次无缺之祸中死了吗?”云缨皱眉,“《云梦泽志》是这麽说的。”
“没错。”镜忽然正色,手指抚着白玉杯壁,“羽族全族湮灭,可是东君复活了。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东皇太一丶大司命和蜃楼组织。”
云缨回忆那天晚上撞见东君的场景:“那天她受了伤,很明显,她在长安跟什麽人缠上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跟羽族的事有关。”镜终于喝下那盏茶汤,“工作时间到此结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