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玄都观前有一条街,每旬开一次市,货品繁多,每次都吸引大批长安城各色人等。
她让镜乔装打扮支了个摊,和那些卖手工艺品的挨在一起,但只卖一根黑色羽毛,要价二十两,不还价。有人问起来,就说是镇宅辟邪消灾之物。
她布置了两个属下便衣守在附近,观察墟市上对黑羽有兴趣的人。
一天下来,除了瞧热闹的没有什麽可疑人等。
镜等到了最後,人流已经越来越稀少,才准备起身撤走要价二十两的招牌。“什麽嘛,我一个堂堂情报专员,居然在这里摆摊。”
忽然身後什麽声音传来。
镜正要转头,却看见几只刀片似的东西回旋着飞向黑羽,带着股火红色的气流,瞬间便使那黑羽灼烧起来。
这武器跟她的镜片倒有些像,但是又完全不同。镜手中的铸镜刀朝对面一挥,登时偷袭黑羽的人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
可是对面并不服输,再次挥舞着长长的的红色羽刃近前。
“等等,你是影吗?”镜喊道,她并不想与其缠斗,完成云缨的任务才最重要。
可是羽刃已经飞来,划开了镜的手臂。
铸镜刀分裂的瞬间,她和影之间形成一个圆形空间,其中有无数镜子组成的棱柱,每一面都折射出来自影的红光,漫天的镜片冷光如星雨坠落。
影退後一步,捂住胸口,显然是受了重创,却还是嗤笑着:“你只会躲在这些虚像里麽?”
真正的镜从自己的影子里突然浮现,铸镜刀的锋利刀尖离影的咽喉仅差半寸。
“停下!!!”
镜本来也没有要杀掉影,刀尖停在那里,寒光闪闪,更衬得影如鬼魅般。
“她已经受了重伤,交给我吧。”云缨走近,红缨枪似乎冒着火,看来是一路赶过来的。
镜收起刀。
影似乎想说什麽,却吐出一口血来,金色瞳孔毫无光彩——
就在影瘫倒前,云缨下意识地接住了影,她脱下外袍裹住她显眼的羽翼,架起她往东走。
“你带她去哪?”镜在身後的声音。
“这可是重要人证,先让她醒过来再说。”云缨回应。
“大人?您这是。。……”在云府门口等候的小厮看到云缨扶着一个陌生人回来,惊讶地问道。
“今晚的事不要声张。”云缨简短地命令道,“去请陈大夫来,就说我练剑时受了伤。”
将影安置在自己的客房後,云缨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神秘的羽族人。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紧锁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她的面容出奇地俏丽,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锋利感。那只仅存的黑色羽翼无力地垂在床边。
陈大夫来後,云缨只说这是她救下的江湖人士。老大夫检查完伤势,摇了摇头:“失血过多,左肩的伤口很深,像是被什麽利器所伤。最麻烦的是……”他压低声音,“这位姑娘的翅膀,恐怕保不住了。”
云缨心头一震:“什麽意思?”
“伤口感染严重,若不截去残馀部分,恐怕性命难保。”
云缨看向昏迷中的影,她咬了咬唇:“先尽力救治,其他的……等他醒来再说。”
三天後,影才从高烧中醒来。云缨正在书房整理案卷,听到侍女的禀报连忙赶去客房。
客房内,影已经半坐起来,仅存的羽翼戒备地半张开。看到云缨进来,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为什麽救我?”
云缨示意侍女退下,关上门才回答:“你和最近长安城的怪事有关,我要调查,自然要等你醒过来。"
影冷笑一声:“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官差来掺合。”
云缨坦然道,“但看情形,你需要我的庇护。羽族现在,只剩你了吧?”
影的目光落在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残翼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长安的人也这麽啰嗦。”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正在被人追杀。”
影沉默了很久,久到云缨以为她不会回答。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些药,我并不需要。那次灾祸之後,我就拥有了涅盘技,静养几天就好了。”影的嘴角总是有一丝嘲弄一切的意味,“是你要提供庇护,别妄想我就能因此感激你。”
云缨也以相同的口吻说道:“是吗?你先保住自己的半边翅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