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他回答,铺子外头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如老鼠爬过般的声音,那?短暂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便立即匆匆转开了。姚如意?简直气疯了!竟还有?老鼠胆敢来她的铺子!之前?风火轮杀鼠儆鼠时它们没看?见吗?她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掀开门帘子才发现铺子里闹的不是鼠患,而且人患;趴在门后躲着的是孟博远、林维明,以及羞耻与他们同做鬼祟躲藏之事,但又不得不与他们俩为?伍,最终变得满脸无奈耳根子通红的程书钧。“你们躲这干什么?”姚如意?扶着门框,一脸震惊,“不对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这个时辰……你们仨又没去堂考啊?”“刚刚叫那?群捕快吓得不行?,他们还拿刀。”孟博远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站起来,方才他们三假装被捕快赶走了,其实一直蹲守在铺子外,一见那?些人走了又赶紧溜进来。他严肃地对姚如意?说:“堂考不堂考也不重要!只是我们三人无意?中得知了一件大事,不得不说,姚小娘子,你们家?要出大事儿?了!”林维明也赶紧伸头对院子里的林闻安说:“小叔你快来,真有?坏人想要对付你!”片刻后,姚如意?和林闻安听完了他们三人口中的所谓“阴谋诡计”,林闻安没说话,脸色都没变,姚如意?也从如临大敌转变成了“就这儿??”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阴谋啊,他们不就是蛐蛐饼吃多了在背后蛐蛐人吗?听着好?像说得多厉害似的,但不就是不敢得罪二?叔,又什么都不敢做么?明明窝囊得很,还在那?儿?自我安慰觉得自己技高一筹似的!叫人笑掉大牙!”孟程林三人被姚如意?如此说话的口气说得一愣:“你不怕吗?”“怕什么啊?大不了就是把我阿爷的官身撸了嘛,好?安插他们自己的人嘛,撸了就撸了呗,之前?我早做好?当平头百姓的准备了。”姚如意?压根不在意?,姚爷爷这身子原本短时间内也难以回去当官,“阿爷年?纪也大了,当官也怪累的,不如颐养天年?呢。”三人被姚如意?这么一说,也回转过来想明白,好?像……确实如此……哎……林闻安此时也才淡淡地说:“这算是国子监的老营生了,他们敢说,便是不怕人言,何况还没做呢。如这样卖官鬻爵之事还有?更多,你们如今还在读书,觉得稀奇,等你们日后真正?入仕后,去见过这世上的种种世情,才会明白,你们这国子监学舍的围墙里读书时,便已是最纯直公平的日子了。”连姚如意?都跟着点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她在医院里都见过不少。真正?临床一线的好?医生得不到提拔,好?些、个别被提拔的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你我都是寒门出身,我们苦读十?余年?才能换来的官身,旁人花几个钱、打几声招呼便能得了。不仅是国子监,开封府衙门里,还有?不少胥吏是父业子承、代代相传的。这世上虽不该如此,却?又向来如此……你们日后不要再逃学了,能安心读书的日子,还是好?好?珍惜吧。”林闻安淡淡的一番话,将孟程林三人一腔少年?人的侠义心肠都说得凉透了,他们三人好?似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落汤鸡似的沮丧,头都垂下?来了。姚如意?赶忙安慰道:“二?叔的意?思是,你们现今只管好?好?读书便是了,多想无益,也不用担心得那?么早,说不定?将来压根就考不上呢!”三人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她。尤其是林维明,被安慰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毕竟他不像孟博远,家?中还有?雕版坊可以继承,更不像程书钧,天天被他们拉着胡闹,他还常年?都能考进甲榜。何况,林维明自己又还没到自暴自弃的程度,可又是真的可能考不上啊!他的心,好?痛。连林闻安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都闪过一丝茫然,缓慢地眨了眨眼:原来……他刚刚是这个意?思吗?姚如意?反应过来,她刚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我去铺子里看?看?,好?像有?人来了”她赶紧溜了。林闻安看?着她单脚蹦进铺子里,才转过头,对孟程林三人点点头:“不过还是多谢你们告知,回头我自会想法子料理。时辰还早,你们回学斋去吧。”三人与年?纪相当的姚如意?能笑嘻嘻地玩闹,说话也不必太注意?,但面对林闻安便不同了,孟博远和程书钧都跟着林维明一起端端正?正?地行?礼作?揖,喊了声:“是,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