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说了?这事儿,康骅哪里还坐得?住,霍然起身:“此事要紧!我?这就回去禀告书院的先生们?!”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转身,袍袖带风地走了?。孟博远捧着?碗,吸溜着?最后一点杂蔬煮的汤汁,看着?康骅远去的背影,问卢昉:“你?好心告诉他这事作甚?”“迟早也会传开的,不?过小事而已?。”卢昉笑了?笑,只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肉丸子。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自?己与康骅名次相近,出身也仿佛,过了?吏部试,十有八九便是同僚了?。同僚么,自?然该早早结些善缘。当旁人还沉浸在金榜题名、成了?进士的喜悦里,还没从?学子的身份转过弯来时,卢昉却已?在他父辈族叔的提点下,开始为日后那漫长宦途,悄悄铺路了?。他不?像康骅那般悲观,对自?己的未来,心里倒还算镇定得?很。只要不?犯霉运,卢昉心想,官场走一遭,有何怕?此时,程娘子的裁缝铺里,也静得?很。午后的阳光斜穿过窗格,细碎落在书案上,拉出长短不?一的光斑,里头浮着?细细的尘埃。程书钧就在这光影里呆坐着?,许久不?曾动过。他面前的桌案上,静静躺着?一只小小的葫芦牌。那牌儿上烙画得?很精细,汪汪的胖乎猫头憨态可掬。程书钧的目光凝在那猫头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划着?,却终究没有碰它。家里常年都有各色衣料绒线混合的、略带沉闷的气味。窗外偶有行人低语或车马辘辘,传进来的声响也像是隔着?一层,模糊得?很。他又定定望了?那没能送出去的葫芦牌几眼,末了?,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那微凉的、刨得?光滑的表面,顿了?一顿,终是五指收拢,将它紧紧握在了?手里。那小小的物件硌着?掌心,他拉开书案最底下一层抽屉。抽屉里头空落落的,只铺着?薄薄一层写过的旧宣纸。他将握着?葫芦牌的手伸进去,松开,轻轻一放。那点微小的重量落在纸上,几乎听不?见声响。他又用手背往里推了?推,将它彻底压进了?抽屉最深的角落。抽屉合上,锁眼儿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他松了?手,也像在心里也落了?锁。进士及谢谢你要抱。夏初的风,已带了暖意,吹得人背上微微发黏。伴随着程书钧和卢昉等人赴殿试的消息,也伴随着夏春之交的六月到来,姚家与林家这边,三书六礼也总算慢悠悠地换完了定帖。据礼书所列之聘礼,择了吉日将?财物送至女?方家。有趣的是?,林家与姚家不过相隔一堵墙。为显郑重,林逐将?自家中门打开?,将?预备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田契车马用红绸捆扎好,还请了一班吹鼓手,唢呐铜锣热热闹闹地吹打起来。聘礼队伍从林家大门抬出,大大地绕了一个圈。一抬抬红绸裹着的箱笼、扎着彩绸的匣子,在日头下十分惹眼。街坊邻居都?站在门边笑看,小石头、茉莉、小菘好奇得追到巷子外头去看,还跟着队伍一路跑回来。绕足了排场,才慢悠悠转回夹巷,最终从姚家的院门抬了进?去。这才显得这婚事定得不那么?随性了。按《汉书》中记载,聘礼中必须要有“玉、帛、马、雁”。因此,林家送来的那一堆金堆玉砌、满载绫罗的聘礼中,果然也如林闻安坚持的那般,连那匹白花毛的马也被扎了大红绸花,一起拉到姚家来了。当?时姚如意还不知道,后来仪式完了,她没忍住偷偷把礼书打开?翻看,才发现?这匹马,被端端正正登记为“驽马,其?名车子,一匹”。姚如意:“……”半晌,才笑出声来。礼记也有云:“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聘礼下了,亲事便算正式定下。接下来便是?又一轮地请风水先生选定吉日、与女?方商定婚期,写成“期帖”,再托媒人送过去。之后,便只等着成婚那日了。这些?繁文缛节,姚如意与林闻安两?个当?事人,是?一点插不上手,全由姚爷爷和林逐两?个长辈,并?那位年轻干练的宁媒人操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