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精望着方向,初时还以为走错了,但白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这没错,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一个发现——
天是方的地是圆的,所谓的南辕北辙,不存在的,顶了天也只是时间问题。
子荷惊讶于鲛人老大对地理的热爱。
他甚至从水里爬了上来,给兔子精讲解地为何是圆的,兔子精听得津津有味,于是也没有再纠结方向问题。
现如今他就坐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白发,扣着斗笠的少年半张脸都隐藏在帽檐下,下巴高高擡起,嘴角微微一翘,似乎很享受海上的阳光。
知道子荷一直在暗中提防他,兔子精闭着眼,这次终于忍不住,于是嘲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所以连我去哪你都想管罢?“
变成一头白海豚的子荷在水里吐了口水。
兔子精扭头给了祝桑一掌。
祝桑:“……”
这些日子子荷也看出来了,原以为受苦受累的是绿鬟,没想到却是祝桑鸠占鹊巢。这一下她只能说打得好。
一行人坐船的坐船,游泳的游泳,一连行了半个月,风平浪静,然而子荷心里却涌出不好的预感。
每当她觉得马上就会成功的时候,命运总要给她一击。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她在水里用圆滚滚的身躯贴着小黑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回去後的种种安排。
这天夜里,叶檀变回了人形,海面上映着月光,他衣襟里的藤蔓正蠢蠢欲动,子荷尚不知情,一面擦着头发,一面算路程与时间。
如果白浪说的没错,那麽再走两个月就能靠岸了,这一条水路除了白家的小鲛人外,几乎没有外来客,可以说安全系数十分高。
叶檀嗅着她发丝上飘着的一缕似有似无的墨香,将胸口开出的一朵小花摘下来,送给她。暗处有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发出几声冷笑。
几乎是同时,海里的白浪也冒了出来。
天变了,转瞬之间乌云蔽月。
子荷擡起头,小船四周涌起波浪,叶檀站起身,将她塞到满是藤蔓的屋内,绿鬟从梦中惊醒,但见四周是微微的绿光。
子荷耳边簪着一朵花,陷在恍惚之中,等她反应过来,这里已经找不到门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
自从上了船,绿鬟就一直在沉睡中,记忆还停留在岸上,撞见那个白发少年时。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子荷,自从遇见她,自己仿佛踏入一个深渊,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简直是个骗子,她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了。
“你快告诉我!”
子荷坐在角落里,伴随着船只剧烈的颠簸,心下焦躁不安。绿鬟的拉扯让她更为焦虑,她捧着脑袋,恶心想吐。
“我们在海上,外面有妖怪。”
“海上?妖怪?”
绿鬟蹲在绿色的牢笼里,难以置信,她盯着子荷,看着她发间簪的荷花,缓缓摇头,指着她道:“你一定在骗我。”
“海上怎麽可能会有荷花呢?”
“我要出去!”
绿鬟开始疯狂砸门,绿色的藤蔓在受到攻击後像人一般发出痛苦的颤动,一股脑涌向子荷。
子荷捂着嘴,脑袋晕眩,眼睁睁看着雾气涌进来,却又无能为力。她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与此同时,海上巨浪滔天,一条巨鲸已经露出皑皑白骨,伤痕累累,所有人跟它比起来渺小的如一粒沙尘。
船被抛到半空中,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绿鬟站不稳一屁股滑了回去,撞到子荷身上。直到此时,她方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多麽的不可思议。
难道今天就要葬身此地了吗?
子荷心跳极快,她在雾气里搜寻叶檀的身影,但很快,耳边就传来了绿鬟惊喜的叫声。
她凝神看着一闪而逝的剑光,等到它再次出现,绿鬟也叫出了一个让她感到分外熟悉的名字。
“是陆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