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以自身为尊,将天下人视作牛羊禾稻,这也算王权霸道吗?
她只是想改变世界,想让人人如龙,而不是想把他人踩在脚下。
自己是不是正确的,是否践行仁义,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如果有人明知什么是仁义,但不去做,那他真的知道什么是仁义吗?
张不语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困惑。
直到有一日,她拥有了一把剑。
握到剑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你别说,这玩意儿可比笔好使。
再厉害再有道理的话语哪能比得上架在脖子边上的剑呢?
德才兼备,文质彬彬,是为君子。
可谁说拿剑就不是君子了?
夫子没说过,院长没说过。
圣人也没说过!
张不语抬头看了眼上方半碎不碎的禁制,又转头看了眼身后不中用的师弟师妹,深吸一口气。
春秋书院四书五经她学不怎么明白,浩然正气她其实至今也不通达。
或许,这条道,本就不该是她的道。
她横剑在胸前,点点金光如同星火从她体内涌现,然后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剑尖。
这把无比普通的剑霎时间金光大盛,庄严肃穆,好似传说供奉在圣人像前承载亿万功德的君子剑。
张不语一点一点地抬起手臂,以剑尖为笔,剑意为墨,写下了一个和之前不同的字:
“诛!”
这时候,这把剑又显得锋锐无摧,剑意破云,恍若帝皇手中杀敌百万象征无上权柄的天子剑。
这个杀气腾腾的“诛”字撞向冰牢的禁制,一时间地面轰鸣,玄冰碎裂,大块的冰棱坠落,和外面的撞击同频共振。
李涟心估算了一下,收回了蓄势待发的群星杀伐之术第二式,星光转而化作护盾,抵挡住跌落的碎冰,护住众人。
已经差不多了。
第三息。
那禁制总算抵挡不住这远超正常御气境修士的攻击,寸寸破裂。
“好猛啊。”端木云和李知书齐齐咋舌。
“的确。”李涟心赞同。
“快走!”
众人几乎要喜极而泣,一个个蜂蛹而上,生怕跑得慢了就留下了。
那禁制的裂缝好像等待着他们一样,直到最后一人走出来之后,才姗姗闭合。
直到跑在最前面的李知书突然直直停下。
后面跟着的人埋头猛冲,差点撞上他。
“你停下干什么?”叶蝉莫名其妙地问。
李知书僵硬地侧开身形,露出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于是,叶蝉也凝固了。
“完蛋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被风一刮就可以带走的雪片。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拦在他们前面的人和地上的尸体。
那是一名穿着鲜艳华贵,身披白色狐裘的长裙女子。
雪宫素净单调的环境衬托得她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她坐在一把冰雪凝结而成的贵妃椅上,似乎早早地等待着众人。
如果不是她身上、周围都是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味和残留的杀气,她看上去像只是来喝茶会友的。
“一个失败的殿主候选人,一个春秋书院的首席,几个拖油瓶……以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