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负雪低着头,搓着白衣上覆盖的白雾,汗珠浸在衣袍上,更加像是晕染的墨汁,他没有擡头看,沈昭,师尊,宗主,全宗上下的师兄弟们都能看见。
很恶心吧。
养了这麽多年的人居然是魔族。
温负雪已经猜到,一切都是魔主的阴谋,他不需要追问为什麽会被扔在白鸟庄,为什麽收养他的温氏夫妻早逝,原来他才是那个因……
阵法隔绝了他与其他人,魔气越涨越凶,魔族那一边齐声叫喊着“恭迎少主。”
衆修士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雪坞山的人抓紧了剑柄,死死盯着阵内本该一尘不染的那个人。
他们的大师兄。
姚归义拧眉,擡手就要撕裂阵法。
“别动。”江凝鸢冷声道。
姚归义道:“他可是你徒弟!”
“我知道是我徒弟。”江凝鸢第一次和别人发生冲突。“你看不出来吗,负雪使的是自损一百的法子,你强行破开,他就只剩死了。”
“唉!一脉的性子!”姚归义骂道。
砰—
江凝鸢顾得了一头,没拦得上另一头。
沈昭冲破齐景澜几个阻拦,不顾一切冲过去,重重拍着屏障,魔气闻到了香气向他窜过去,又猛缩了回去,就像有人掐着七寸命门。
温负雪依旧是高山落雪那般挺立,却更显孤寂,沈昭看不得如此,瞪着眼眶叫道:“师兄你出来,你出来啊。”
沈昭即便是瞪着眼睛,泪水也夺眶而出:“是魔族怎麽了,你又没害过人,不是你的错,你别和自己较劲。”
他对温负雪再了解不过,别看他不言不语,他就是喜欢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白鸟庄也是,荒洺大泽也是,哪次出事他不是第一个上,护着所有人的人怎麽可能是一个坏人,是魔族又如何!
温负雪忽然渐渐从黑雾中擡起头,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又莫名感受到了什麽,一片黑暗中似乎有光亮在前面。
温负雪步步沉重,每动一下,痛楚便千百倍袭来,有他压制不了的灵力,有他叫嚣的魔气,被撕裂一般,他很疼,从来没有过的疼,甚至皮肤都在颤抖。
他擡头看不见其他,与沈昭只隔着一层障碍。
温负雪的双唇已经惨白。
沈昭隔着屏幕,触碰不到,看清了温负雪的口型,他说,“沈昭,别哭。”
“该把我们少主还回来了吧,亲人久别重逢,不拦着才是正理。放心,我们还会来,说不定下次正元宗就是我们的地盘啦!哈哈哈哈哈。”卜赋猖狂大笑。
魇魔补道:“你又说错了,不是正元宗,是整个修真界。”
“行行行,勉强算你说得对。”
江凝鸢指节发白,本不该现在就和魔族对上的。
“疯就疯吧!”江凝鸢提着剑冲了上去,剑名“鸢”。
一剑直出,化作漫天狂雪,一剑出可断山海。
前面的魔族死了一大片。
姚归义一同迎上了魔主。
涿漓君笑着挑落几人的剑,从容应对:“何必今日早死。”
“都上!不能让他们带走温……温师兄!”有声音喊道。
“无论怎样,他都是我们的师兄!”
贺青槐率领列阵,楚璇率领扔符,萧泽率领以器退敌,寻花山一手扬下去,就死一大片,雪坞山更是主力,长剑一出,剑锋雪亮。
“不识擡举。”卜赋和魇魔出动,挑落几个修士的脑袋。
火光冲天,四处残垣断壁,魔族和正元宗人厮杀成一片,血流成溪。
沈昭丶柳鹤梦丶许漱阳和齐景澜团团围着法阵,不让一个魔族的人靠近。
魔主的声音透过屏障,穿入温负雪的耳朵里。
“乖儿子,再不出来,你的这帮所谓的师兄弟可都要死了。”
沈昭怒喝道:“师兄你别听他的,你不能跟他去!”
他的白衣被魔族的血染红,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温负雪看在眼里,撑着残馀的气力打开了法阵。
“住手,我走,都一起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