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都很懂事,让我很省心。”
父母介绍子女,或多或少都带点儿炫耀的态度,但邓慈不是。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又理所应当——作为她的女儿,就应该做到这种程度。
……
生日宴到末尾。
来往宾客稀稀疏疏地散去,逢远山和邓慈出去送人。
没多会儿,主桌只剩他们三个人。
钟亦可从果盘里拿了块西瓜吃,边吃边问:“要不我们趁现在溜走?”
“再等会儿吧。”逢昭也想吃西瓜,奈何转盘是自动转盘,果盘一下就转走了,她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问,“西瓜甜吗?”
“甜,你要吗?”
“要”字还没脱嗓,逢昭馀光捕捉到邓慈的身影,她立马噤声。
邓慈怡怡然回到桌边,步调优雅,姿态绰约。
她在学生面前总是一副温柔慈爱的模样,但在逢昭面前,慈爱变为严厉,“今天穿得裙子很漂亮,平常怎麽不见你这麽穿?女孩子家家的,整天穿那麽素净干什麽?”
“那样方便。”逢昭说。
“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更何况你读书的时候,我也不喜欢你整天穿白T和牛仔裤。这种天气,女孩子就应该穿吊带陪短裙,你身材好,理应露出来。”
“……”
“还有,你穿这条裙子,怎麽脖子上空荡荡的?我不是给你买了很多项链手链吗?”
“……”
“逢昭,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打扮自己上?”
“……”
数落完逢昭的衣着打扮後,邓慈没有任何停顿,又开始数落起另一件事——
“家里住着不好吗?非要搬到老破旧的教职工宿舍去住?”
“在家里才住几天,就马不停蹄地搬出去。”
“你是不想在家住,还是不想和我住?”
“……”逢昭低垂着眼,“家里离公司太远了。”
“你住在外面,每天吃饭怎麽解决?叫外卖,还是下厨?”邓慈压根不给逢昭回答的空档,自顾自地接着说,“不用说我也知道,你都是叫外卖,吃那些重油重盐没有食品卫生保障的垃圾食品。”
“每天得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
“不愿待在家里享福,非得自己住自找苦吃。”
“你是觉得你长大了,独立了吗?”
“所以我生日,你都不愿意和我坐一桌,非得跑到那边角落的地方坐着?”
“逢昭,你是给我庆生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一句接着一句,压迫感与窒息感如寒风阵阵袭来。
坐在边上的钟亦可听得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一声。
所幸是逢远山及时赶来,瞧见这紧迫感十足的气氛,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他半推半拉着邓慈,“你学生找你呢,你待在这儿干什麽?”
边说,边朝三个小孩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溜走。
邓慈不情不愿:“我还有话要和女儿说。”
“和昭昭哪天不能说?”逢远山笑着,“你学生们难得能见你一面。”
“逢昭,”邓慈离开前还是甩下一句,“过阵子回家一趟,知道没?”
“对咱女儿态度好一点儿,”逢远山作为中间人,两头游说,他笑着和逢昭叮嘱,“昭昭,工作不忙的时候,要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好吗?”
逢昭的眉眼动了动,低声说:“爸爸,我知道了。”
-
悦江府的停车场很大。
傅霁行和钟亦可的车停在两个方向。
自从出了宴会厅,钟亦可就时刻关注着逢昭。
只是逢昭表情平静淡然,滴水不漏,好似和邓慈的那段对话没有发生过般。
她向来如此,听话,文静,乖巧,懂事。这几个词不像是她身上的标签,像是烙在她身上的印记,紧密地跟随着她,难以割舍,不会分开。
钟亦可叹了口气,视线一扫,看向傅霁行。
停车场的光线并不明朗,傅霁行浸在晦暗里的脸,棱角分明,脸上没什麽表情,显得寡冷淡漠。他姿态懒懒散散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见状,钟亦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人吗?”
这话一出,傅霁行不爽地啧了声。
“你没看到逢昭不开心?”钟亦可说,“作为她的好朋友,你不关心她也就算了,还摆出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