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心里一揪,江雄能力出衆,平步青云,太过耀眼。中央塔内虎视眈眈他和他儿子江恒的人并不在少数,凶手是那其中的谁都有可能,但唯独也绝不可能是秦怿。
但当时当刻,旁人过多的言论,似乎都像是在为当事人开脱,文欣的张嘴又合上,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再开口时,她有商有量,“抱歉王部长,是我情绪过激了,我能跟小怿说句话吗?”
王善给助理了个眼神,助理便松开了秦怿,文欣快步上前,握住秦怿的手腕。
此时人多眼杂,文欣用意念给秦怿传话,“小怿,实话实说就好,不是你做的事,无论他们用什麽方法,都要回答说没有。”
“嗯,老师放心。”秦怿亦用意念回复,他盯着文欣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松开秦怿的手腕时,文欣轻捏了下他的手心,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才向王善示意道,“王部长,麻烦了。”
王善朝助理摆了摆手,对方便轻车熟路地将秦怿先行带走。
留下的几位哨兵向导,王善的眼睛依次扫过他们,点了点数目,才扬言道,“那各位跟我们走一趟吧,需要大家配合调查部回答些问题。”
“文向导,您先请吧。”王善对文欣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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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怿被带去了静音室。
静音室的白光倾泻在秦怿身上,他仰面瘫在记忆棉床垫里,四肢仿佛被灌了铅,连擡起手指的力气都被抽空。
堂堂S级向导,头一次来静音室不是给人做疏导,而是被白噪音疗愈。秦怿自嘲地哼笑了声,苦中作乐。
此时此刻,秦怿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白噪音在努力帮他对抗脑袋里的杂念,使尽浑身解数,仍是杂念暂居上峰。他望着天花板出神,战场的景象就像自动播放的幻灯片,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浮现。
一片狼藉的南部森林。
腐臭的尸体味,烧焦味,血腥味。令人作呕。
羽化後的江雄变成金星点点,随风而逝。
江恒看向自己的眼睛,死水一般的空洞。
还有如同魔咒般,不断循环的,为什麽要这麽做。
耳畔环绕的白噪音是海浪声,秦怿最喜欢的声音,却无能为力压制在秦怿脑海里作威作福的杂念。
酸水突然涌上喉头,秦怿蜷成虾米剧烈干呕,指甲在床单上抓出五道月牙形褶皱。
江恒看向自己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在脑海里沉沉浮浮。
消毒水味混着胃液酸气在鼻腔肆虐,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他忽然渴望被这纯白牢笼彻底吞噬。
静音室的门倏然被推开,两个全白工作服的身影飘进来,口罩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他的情况很糟糕。”
“直接打镇静剂吧。”
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头脑的万千景象扭作一团,在混沌中融为一体。这是秦怿失去意识後听到的最後两句话。
猛然惊醒时,秦怿睁眼看见的是静音室里明晃晃的白炽灯,耳畔徐徐拂过的也是那声声海浪,只是空旷的房间内多了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王善翘着二郎腿坐在秦怿正前方,见着他醒来,眼睛顿时一亮。
“秦向导。”王善出声唤道,“现在感觉怎麽样,肚子饿不饿?”
脑海像堵着一团雾,神还没回完,秦怿本能地捕捉王善话里的重要信息,应道,“精神挺好的……就是有点饿。”
像是早有所料,王善看向一旁的助理,对方立即把备好的简餐和小桌板端到秦怿跟前,“秦向导,请慢用。”
中央塔倒也贴心,还专门调查过秦怿的口味,酸汤鱼豆腐煲配米饭,还有杯鲜榨橙汁。像是久旱逢甘霖,秦怿掰开一次性筷子,大块硕朵起来。
王善也不急,见着秦怿碗里的米饭快要见底,才徐徐出声,“秦向导,咱们聊聊天呗,能给我们说说那天的情况吗?”
果不其然,在这等着呢,中央塔是个盛産人精的地方。审讯也拿捏得分毫不差,偏在人醒後刚填饱肚子丶脑袋还拎不清时,在最轻松的气氛下聊最严肃的事情,给人打个措手不及。
秦怿停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毕恭毕敬,“王部长请说。”
“秦向导,别这麽严肃,就是聊聊天。”王善堆起笑容。
秦怿拗不过,垂下肩膀,“那麻烦再给我添杯橙汁。”
“当然。”王善看了眼一旁的助理,助理麻利地收拾掉秦怿吃净的饭菜,又为他添满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