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江兰舟坚定地吐露这四个字。
这话,这语气,让刘哥想到了任同志。
刘哥依旧露着让人舒适的笑容,慈祥地说:“好,这路长,慢悠悠。我刚好与你同路,我可以为你介绍路上的景色,人,还有那些风俗民情,以及他们的信仰。我不妨猜一猜,你这去冈仁波齐,七八分与这信仰相关,这不关乎宗教,只关乎,单纯地那两个字。”
“对,也好。劳烦刘哥多加照顾我一程了。”
江兰舟在这间婆婆的屋子里踱步,他看了看屋内整洁,只是那些货架上摆放的都是食物,泡面啦,饼干这类的,一看就很能填饱肚子。
江兰舟看着货架下面没有任何産品的的单价,他指了指一桶泡面,拿出口袋里的纸币。
婆婆看懂了,他伸出四个指头——四块钱。
江兰舟吸了吸鼻子,四块?
与外面还便宜一块。
江兰舟看了看保质期,临期了。
这里的一些偏远的地方,有信号,但还是有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们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淳朴。
江兰舟问刘哥为什麽婆婆在这里,不怕孤独?
刘哥说:“因为她和儿子在一起啊。”
“嗯?”
刘哥见他这样,就没有和他卖关子了。
他告诉江兰舟,婆婆的儿子牺牲了,儿子就葬在这块土地上。婆婆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她索性就搬到了这里。
那年她在向冈仁波齐的方向行走,半路救了个人。她一看就指着这块土地,用不太标准的发音说这是“风水宝地,我要住这”。
“她住在这里,果真成为了风水宝地哈。”刘哥笑着道。
这话没错,江兰舟很赞同,一块地方确实会因为人的存在而变成风水宝地。
就像江兰舟常常在新闻上知道的沙漠变成绿洲的故事,因为人的存在而影响外在的条件,改变风水走向。
江兰舟从窗户与後面的屋子相望着,婆婆的脊背因为年迈而弯下,但依旧与哨兵一样,像白杨树一样,外直内坚。
因为刘哥的作伴,江兰舟觉的这趟旅行变得更加轻松愉悦。刘哥照顾江兰舟的身体,开车是刘哥开,一路上江兰舟并没有风餐露宿的机会,刘哥总能找到吃饭的人家。
江兰舟不得不感叹一句强大的人脉。
那天刘哥停下车,他摇醒了眯着眼睛打盹的江兰舟,他告诉江兰舟这一段旅程,需要下车走过去。
江兰舟下意识问了一句:“走去那里?”
刘哥指了指远处的山,那是一座洁白的雪与褐色的荒芜,它戴着一顶重重的雪色帽子,粗壮的身体接受旁边小山的朝拜。
江兰舟吐出一口气,震撼这里的自然地势。
路上还有一些人三步一扣,他们相信自己的信仰。
江兰舟匍匐于大地上,风中的沙子迷不住他的眼睛,他回头看着背後的高楼,高楼和大山一样高,他匍匐的是山,不是高楼。远方的高度城市化,与记忆中的稻田乡间,矮屋车流已经渐渐脱离。
他苦涩一笑,张开他的手臂,就像鸟一样,扑向天空。
他重生在一场梦境里,还是真的重生,他已经分不清了。不过他让他记忆中的少年越变越好,让他知道生命中等待是可以变得不那麽煎熬,就像着荒芜的土地上依旧孕育着生命。
他的眼睛被夜间的雨打上了重影,他看着少年慢慢变老,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孩子很开心,老头也开心。
“留哥。”
江兰舟去了一趟冈仁波齐後,身体就像断掉了最後一根玄。
他总是躺在床上声音微小,总是弱弱的喘着一口气,头发一眨眼全白了,脸上布满了褐色的斑与皱纹。
刘哥总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兰舟一会儿浑浊与一会儿明亮的眼睛。
江兰舟走的那天晚上,难得清醒了,他对着刘哥说:“自己早已经生病了,治疗已经晚了,这样挺好的,不必自责。”
“谁自责?我不自责。只是看着你有些不太好受而已。”刘哥并没有承认自己的情绪,他没想到这几天病情恶化这麽厉害,江兰舟也不让他通知任溪留,说自己好点了会解释的。
江兰舟莞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还没有生病的自觉。”
两个人相对而笑,接下来的谈话非常惬意。
“你为什麽不想治病?”
“说来可笑,我觉得我是一个自己的本来就要死的人,何来治疗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