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似懂非懂,几秒後,他说:“邮轮会途径新加坡几个国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下船的地点。”
“去吧,拥抱你的绝对自由。”Alan说罢转身,背朝他挥挥手,“後会有期。”
甲板剩下岑沛安一个人,海平线的一轮太阳升起,朝霞铺满深蓝的海水,在荡开的涟漪下,美轮美奂。
岑沛安张开双手,咸湿的海风缠绕包裹着他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泡过海水,那股凉意,让岑沛安感到瑟瑟发抖。
几乎在一瞬间席卷全身,岑沛安蹲缩下来,用外套紧紧包裹住身体,他透过栏杆,截断的视线里,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重获新生的欣喜却转瞬即逝,岑沛安胸腔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酸涩膨胀,虚浮缥缈。他忽然有些头重脚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视线也不受控地失去焦点,在碎片记忆轮番闪过的期间。
岑沛安出现了幻觉。
模糊不清的幻觉里,沈捷笑着,站在码头对面,冲着这艘邮轮挥手。
岑沛安闭上眼睛,痛苦地抱住脑袋,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失声崩溃地痛哭起来。
泪水干涸,海风吹得岑沛安脸庞干涩,他瞳孔湿润,泪珠连串掉落,一滴接着一滴,冲淡了幻觉里的画面。
沈捷消失在薄雾中,此後除了岑沛安梦里,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後一年,岑沛安辗转在各个国家,有时候在南北半球来回,新年钟声敲响,他终于看到了悉尼的跨年烟火。
漫天绚烂火光中,璀璨夺目。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交替,伦敦阴雨绵绵,午後渐停,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
岑沛安在腊月中旬,搬进伦敦市中心的一处公寓,距离他入职的公司,开车不到二十分钟。
定居後的搬家,比岑沛安想象中还要麻烦,前前後後收拾了一周,小年前夕才搬进去。
邻居是位大学教授,幽默风趣,另外一户住着两位中国留学生,岑沛安和他们相处的意外融洽。
小年下午,岑沛安去超市采购食材,刚在厨房放下,门铃声响起。
刘同学和韩同学,一人抱着花束,一人提着水果,站在门口,“Elvis哥,下午好。”
岑沛安双手抱胸,盯着两个“不速之客”,片刻後,偏头笑了下,侧身让他们进来,“进来吧,我刚买完菜回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和我们一起过小年。”
“不介意。”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刘同学油嘴滑舌,放下花束,自来熟地凑到岑沛安面前,贱嗖嗖地说,“让我看看Elvis哥有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
“去洗水果。”岑沛安无奈推开他这块橡皮糖,把果盘递过去,“别偷懒。”
俩人不知道馋了多久,桌上四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饭後韩同学自觉去洗碗,岑沛安则在客厅拆那束花。
他找了个花瓶,把花枝斜剪插进去,换好水回来,沙发上的懒散小少爷溜进厨房,挂在洗碗人身上,腻腻歪歪地亲了人一口。
亲完心满意足地出来,转头撞上岑沛安抓包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丶我。。。”
“不用解释,我什麽都没看见。”
岑沛安故意拖长语调,羞得他满脸通红,尴尬地抓抓头顶,自暴自弃地瘫在沙发里。
“Elvis哥,你不能这样。”
“哪样?”岑沛安逗他,“偷看你们接吻吗?”
“你别说了!”刘同学用抱枕盖住脸,瓮声瓮气道,“难道你没接过吻吗?”
岑沛安没接话,这倒引起对方的兴趣,他蹭地一下坐起来,八卦地追问,“Elvis哥,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没有。”
“不信。”
“你不告诉我们你的中文名字,现在连谈没谈过恋爱都要隐瞒,怎麽搞得这麽神秘?你不会是通缉。。。”
“我要休息了。”
岑沛安笑着下逐客令,对方不依不饶,一口咬定他隐瞒恋爱史,最後被洗完碗地韩同学半拖半拽回家。
喧闹倏然消失,岑沛安坐在沙发上,盯着旁边一处浅浅的凹陷发呆。
墙上的钟表指到整点,榆京此刻已经过了零点,万家灯火不知道还剩下几盏。
过完零点的榆京,空气里弥漫着烟雾的味道,上榆七路的小广场,刚刚结束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比去年的那场更加绚烂,夜空中,炸开的花火,拼凑出“平安顺遂”四个大字,久久停滞在夜幕中。
三院的病房安静如斯,斜对这放烟火的广场,外面热闹散去,硝烟在小雨中混合落下。
昏暗交替路灯照进病房,沈捷端坐在桌前,正伏案写字,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偶尔停顿,望向窗外,似回味黑夜中短暂停留过的花火,又像是记起过去的某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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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