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伊桑不敢赌。
他也不能赌。
赌输了,丢掉的不光是伊桑可笑的尊严,更是万瑟伦家族的责任和莱安的安危。
伊桑立刻切断了终端的网络连接,用最快的速度将刚刚拍摄到的丶最清晰的一张照片放大,将那串至关重要的飞行器牌号,深深地烙进自己的脑海里。
然後,他没有任何留恋,直接冲进了房间自带的浴室。
他打开了花洒,制造出了巨大的水声,接着用膝盖,将塑料外壳的终端狠狠地顶在墙上,双手用力一掰,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终端被硬生生拧成了两段。他从断裂的电路板上,用指甲撬出了那块小小的丶储存着一切数据的核心芯片。
伊桑将芯片扔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用军靴的後跟,狠狠地丶反复地碾压丶旋转。直到那块小小的丶凝聚着尖端科技的造物,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丶闪着微光的粉末。
他打开水龙头,将所有的碎片和粉末,全部冲进了下水道,不留下一丝痕迹。而後,他迅速脱掉了衣服,冲了个凉水澡。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里面是什麽声音?”
伊桑深吸一口气,控制好了表情,拉开了客房的门。
门外的管家尼尔,看到伊桑时愣住了。眼前的男人,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没有回答尼尔的问话,只是用一种近乎破碎的丶空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发地丶像个梦游者一样,光着脚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回了自己的主卧室。
尼尔看着伊桑失魂落魄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扇洞开的丶一片狼藉的客房浴室,脸上的惊慌,逐渐变成了深深的忧虑。
第二天伊桑醒来的时候,发现凯泽也在床上,正枕着手臂,安静地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伊桑刚刚打算若无其事地翻身下床,就被凯泽一把拉住了手臂。那条手臂,像一条钢铁的锁链,让他动弹不得。
“伊桑,我们谈谈。”凯泽将他重新拉回床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力地抱住了他。
“谈什麽?”伊桑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谈……”凯泽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手指,却温柔地丶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抚平了伊桑紧皱的眉头。“谈谈你昨天晚上,为什麽忽然砸了个人终端。你把尼尔吓坏了。”
“哦,”他用一种近乎冷淡的丶无所谓的语气答道,“我以为它坏了。”
“是吗?”凯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我给你准备了新的。”
他松开一只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全新的丶包装都未拆封的个人终端,递到了伊桑眼前。那崭新的包装盒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伊桑的目光,从凯泽英俊的脸上,缓缓移到那个全新的终端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然後,他忽然擡起头,迎着凯泽的目光,开口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麽觉得它坏了?”
凯泽的动作有那麽一瞬间的停顿。他似乎没想到伊桑会反过来质问他。
他愣了一下,然後顺着伊桑的话,配合地问道:“那你为什麽觉得它坏了?”
伊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那笑容,像冬日里初融的冰凌,美丽,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看着凯泽那双深不见底的冰蓝色眼睛,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它收不到你的消息。”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凯泽递过来的新终端,继续用那种天真而又残忍的语调,认真地解释道:
“我想,你怎麽可能一整天都不给我发一条消息呢?你不会的。”
“所以,一定是它坏了。”
“既然是坏了的东西,那就没有必要留着了。于是,我就把它砸碎了。”
凯泽看着他,眼睛里燃烧着热切的渴望,但动作依旧温柔而绅士。
他把伊桑重新按进自己的怀里,像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後脑。然後,凯泽的手指,精准地丶带着不容抗拒的熟练,滑到了伊桑颈後的腺体上,轻轻揉捏。
下一秒,雪原冷杉的凛冽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伊桑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不自觉地开始发软。但他混沌的大脑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冰冷地叹息。
又来了。
总是这样。所有的问题,所有的试探,所有的谎言,最终都要在床上解决。
凯泽真的觉得,他只要释放一点信息素,我就会像条狗一样,忘记一切,摇着尾巴去乞求他的抚摸吗?
一股混杂着情动和恶心的疲惫涌了上来。
还是说,这是对我坦诚和在乎他的“奖励”?
“我向你道歉,伊桑。”凯泽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在伊桑的耳边温柔地震动着。“昨天是阅兵的第一次彩排,我忙坏了,连去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