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桑柔软的嘴唇贴上来时,他感觉自己体内那根名为“理性”的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发出了濒临断裂的嗡鸣。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这是他从未肖想和渴望过的东西。埃文的小心翼翼瞬间瓦解,他试探着去回应丶去安抚……而後……去占有。
然而,对于此刻的伊桑来说,这滴甘泉只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怎样干涸的沙漠。
不够。这温柔的丶带着迟疑的触碰,远远不够。
一声压抑的丶近乎呜咽的抽气声从伊桑喉间泄出。他体内的野兽被这短暂的慰藉彻底激怒,咆哮着索求一场足以将他撕碎的毁灭。他猛地收紧了环抱着埃文脖颈的手臂,几乎是粗暴地将对方的体温丶气息丶乃至灵魂都拉向自己,试图填补那个深不见底的丶渴求着解药的空洞。
他渴望的不是安抚,而是一场能将理智彻底冲垮的风暴。
伊桑的理智彻底崩塌,本能地寻求着唯一的庇护所。他向着埃文靠近,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埃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火山,而伊桑只想纵身跃入,在滚烫的岩浆中被彻底焚毁,以此获得永恒的安宁。
埃文立刻就感觉到了伊桑的失控。
但他没有被那股浓郁到足以将任何Alpha理智焚毁的信息素所支配。他做出了一个与这股新産生的丶属于Alpha的本能完全的不同的决定。他还记得……他还记得伊桑在游隼号上是如何被伤害的,他记得伊桑如何拼死抵抗,也记得他的拼死抵抗是如何被当做无害的行为一笑而过。他不能这麽做。
他停了下来。
埃文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轻轻地丶却又不容抗拒地,将自己从那个已经变得混乱而绝望的吻中抽离出来。他温柔地握住伊桑那双正在撕扯他T恤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将它们完全包裹。
“伊桑,伊桑……”他把伊桑从他的怀里拉开一丝距离,强迫他看向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定海神针,试图在风暴中稳住这艘即将倾覆的小船,“看着我。”
被迫中断的伊桑不满地挣扎着,绿色的眼眸里全是泪水和迷茫。他像一个被夺走唯一水源的旅人,只想重新扑回那个能给他慰藉的怀抱。
“下一个指令。”埃文凝视着他,那双冰川蓝的眼睛里混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灼热,“伊桑,告诉我,你要我怎麽做。”
他又一次将选择权交还给了伊桑。
指令。
这个词让伊桑浑身一颤。他想起了自己曾像个高高在上的导演,指导着埃文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让他扮演一个凶狠的丶充满占有欲的Alpha。他也曾轻佻地丶居高临下地贴在埃文耳边,用气声宣告那个词,那时他是掌控者,是施予者。
而现在,他却要亲口乞求。
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语言已经背叛了他。
最终,他放弃了挣扎。
伊桑颤抖着,松开了最後一丝抓握着理智的防御。他含泪看着埃文,抓住他的手腕,把那只温暖而结实的手,轻轻放到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後腰上。
他的行动,就是最清晰的指令。
埃文的呼吸猛地一滞。他看着伊桑,看着他紧咬着下唇,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整个人因为羞耻和渴望而蜷缩起来,像一只献上自己柔软腹部的丶濒死的野兽。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
埃文俯下身,轻轻擦去了伊桑眼角的泪水。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明白了。”
那股被他强行按下的陌生的丶黑暗的占有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不是在索取一场欢愉,他是在举行一场注定失败的驱魔仪式——他要用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灵魂,去覆盖另一枚早已深刻入骨的丶属于暴君的烙印。
他低下头,用那张与凯泽别无二致的脸,贴近了伊桑的耳廓。
他的气息滚烫,像一句无声的烙印,试图将属于“埃文”的印记,覆盖掉那个名为“凯泽”的旧日梦魇。他的手臂收紧,将怀中的人牢牢禁锢,那是一种近乎凶狠的守护,仿佛要通过这一次的紧拥,将自己的存在,楔入伊桑的灵魂深处。
然而,他越是用力,伊桑的灵魂就飘得越远。
伊桑双目失焦,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精神被彻底拖入了记忆的深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与过去的噩梦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滑落,他一遍又一遍地丶强迫式地重复着,像是在念诵一句能够拯救自己丶却又将自己推向更深地狱的咒语。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埃文抱紧了他,用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回应着他的宣言。
然而,就在那失控的洪流即将吞没所有理智的前一刻,伊桑在他耳边,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带着哭腔叫道:
“凯泽……”
埃文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灭。他瞬间僵住了。
伊桑却毫无所觉,他沉浸在这场迟来的发情期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那句唯一能让他好受一点的投降宣言:
“凯泽……我是你的……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