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收回视线,望向来人。
得了允准,裴卓明走进书房,脚步都刻意敛到无声。他手中捏着枚竹管,开口之前,先朝书桌边上看了眼。
“殿下,有信件到了。”
他绕到桌案另一侧,没有人的那边,“还请殿下亲观。”
手里的东西很快被取走,但没听见竹管拆开的声音。
先响起的反而是一声呼唤,很轻,像是怕惊到什麽人。
“阿玉。阿玉?你先回吧。”
下一道声响隔了半晌。
书案另一头的人淡淡答了句“是”,起身时椅子蹭过地面,拉出一截刺耳噪音。
接着书房门开合,走了。
裴卓明这才擡起一点视线,打量书案後的人。
他看见的叫他意外。
没有生气。没有皱眉。没有因为那个少年冷淡的态度不满,也没有斥责他弄出的噪音。
甚至若有似无地笑着,眼睫弯弯,仿佛她手里装着密信的竹管不是竹管,而是什麽稀世奇珍。
“芜洲的信?”
问话落进耳中,裴卓明这才回神。
“是。快马加鞭,路上没经第二人之手。”
燕昭展开信纸,逐字浏览,片刻後轻笑了声,缓缓颔首。
“好。芜洲太守还不算太傻,能明白我意思,也愿意配合检举徐文斌的事。”
裴卓明垂着眼睛,燕昭没问他,他就不说话。
“後日就是腊八了?”
“是。”
空气又静了几息。
“安排下去,元日啓程。”
燕昭把密信递到烛台上,又盯着它烧成灰烬。
“大部队原路返回,你带一队轻骑跟着我,走九江道直抵芜洲郡。”
裴卓明很快明白了她意思。这是要打芜洲那边一个措手不及,以快取下在赈灾物资中动手脚的徐文斌。
他垂首应是,正要退下,忽又想起一事。
“殿下。”
燕昭擡眉,“还有事?”
裴卓明抿了抿唇,轻声开口,
“玉公子……跟着车队走麽?”
桌角烛火一跳,火舌窸窣,他听见燕昭轻笑了声。
“不。”
书案後的人眼睫微弯,琥珀色眼瞳神光熠熠,“他跟我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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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在身後关上,切断光影。
裴卓明垂眸沉默了会,一擡头,看见外间站着个人,正安静地整理着公文。
他微微颔首:“云女官。”
“裴小将军。”书云循声回头,“殿下有吩咐?”
裴卓明摇摇头,看见她手中理好的一沓奏折,问:“这些是要发回京的?给我吧。”
书云沉甸甸地递过去,裴卓明手中很快满了,但桌上也只是清空了一半。
“再叫个人来吧,”她叹口气,“殿下最近真是辛苦了。”
往常这种闲话,裴卓明一概充耳不闻。
与他无关的事不多听不多说,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但今天,他莫名就接了话。
“是……着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