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一起……”
嗫嚅半晌,他吐出声如蚊蚋的几个字。
一起下棋。
听见燕昭闷闷笑他,虞白感觉脸颊耳廓都在烧。
这段时间她隔一两日就进宫待着,公务就只能堆到下午夜里,尤其近来格外繁忙,已经好几日没有……
正乱七八糟想着,突然滚烫的耳尖被人捏住,抓把柄似的揉了揉。
“可以。但我有个更好的想法。”
虞白一愣,心口忽地跳快了。
……现在吗?
但接着又有些犹豫,“会不会来不及……”
不久,燕昭把他按在镜前,一本正经问:
“什麽来不及?换身衣裳而已。”
虞白看着镜中换好公服的自己,为方才荒谬的念头羞耻至极。
这样的想法在燕昭眼里根本藏不住,可偏偏看穿了又故作不懂,“不过‘升职’而已,就这麽开心?”
面前铜镜里,她从身後伸手扳正他的脸,强行让他自己看,“怎麽脸都红透了。”
片刻後,长公主携一绿衣内侍登车离府。
车上,虞白盯着自己鲜绿亮丽的衣袖。内侍以服色区分,比起之前任人差遣的九品青衣,他确实算是‘升职’了。
只是这颜色看着十分眼熟。
再加上燕昭说稍後在宫里不便让他随身跟着丶怕再引人注意,说另有其它可信的人带他,他隐隐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进了内廷她一擡手,不知从哪里闪出了道身影,熟悉的绿色。
一擡头,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熟悉的轻飘飘。
虞白不自觉吞咽了下,有些手脚发软。
被拖去干活而此人袖手旁观时,那种无助又茫然的感觉又笼了回来。
可对方像没认出他似的,面不改色朝燕昭一拜:“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燕昭“嗯”了声,“今日你带着他,保护安全就好,不用特意做什麽。午膳之後再把他带回来,在这道宫门等我。”
绿衣人淡声答是。燕昭又转回身来嘱咐了几句,才朝兴庆宫方向去了。
宫道上一下就只剩他们两人,虞白本能地紧张起来。
但对方却像永远不起情绪似的,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公子随我来吧。”
接着就迈开轻盈脚步,朝前方走去。
虞白在原地愣了几息,赶忙跟上。
虽然不知要带他去做什麽,虽然和这个人待着他有些不安,但总比在府里无所事事等着强。
而且有燕昭特意叮嘱过,对方应该不会让他去干活。
跟在人後头半晌,虞白逐渐发现,他似乎也不怎麽干活。
就敛着手慢悠悠走着,在各宫各苑穿梭往来,以“检查烛火丶补充灯油”的名义,四处查看。
但过了一会,虞白又品出其中深意来。
各处查看,那便是对各处都了如指掌。
身姿轻盈,更不是什麽诡异的原因。
在校场练过一阵,他现在也渐渐能看出些门道。
离一眼探人深浅当然还远,但他隐约觉得,这人应当能躲过常乐手里那快如闪电的石子和暗镖。
更重要的是,走进内廷深处,虞白才发现和像他这样的绿影还有许多。
有时在树影後,近了才见茂密中站着个人。有时从身後来,脚步极轻,直到视野边缘闪过身影,他才发现有人走过。
这样的绿衣似鬼影,在宫墙间无声来回,又似野草,无处不在。
一下让虞白想起他最近从话本里看的,死士暗卫秘密组织一类。他立即对燕昭更崇拜了,再看向身前这冷口冷面的绿衣人时,也隐隐有了改观。
当初眼看着他被带走而不为所动,应该是有职责在身。如此一想,他又觉得可以理解。
……等等。
不会是燕昭当时要求他只能旁观丶不能插手的吧。
虞白心里一阵复杂,但最终决定不再琢磨。
燕昭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放下芥蒂,对方在他眼中也变得和善起来。又巡视过几处宫苑,走在僻静长街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个……我可以问问,你叫什麽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