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目前看起来神志清醒,就是精神状态有点问题,裴良瀚安慰自己,还不算太严重。
这点庆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姜策的身体并没有什麽大问题,顶多是术後恢复得一般,还有些虚弱。
精神科医生的诊断倒是简短,重度抑郁的病情非常明确,医生开了几种药,建议先吃药,後续再继续观察病情是否加重,定期复查多加关爱。
他给姜策换了一个新的疗养院,独栋小院环境幽静远离城区温馨自然,甚至房间自带了一个小花园,园区内还有温泉桑拿各种疗养设备。
他打电话婉拒了苏屿前来的要求,解释原因的时候,不出意外获得了一场破口大骂。
这几天猫获得了超出承受能力的关爱,包括但不限于过量的喂食抚摸和拥抱亲亲,安安是一只爱独立的小猫,这几天折腾下来也有些疲惫,原本柔顺有光泽的毛发都显得有些毛躁,在房子里都尽量躲着人走。
姜策的状态很奇怪,他清楚地知道安安是一只猫,喂食也是严格按照猫猫食谱的营养标准,又突然对它投注了过量的爱,或许这就是激素的力量,无处安放的爱需要一个出口,哪怕他本身其实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如果只是一直这样下去,裴良瀚觉得日子还能过,反正女儿也不在身边,有个猫孩子也没啥不好的,只要姜策不闹着要走,他完全能接受,反正这种日子总比妻离子散来得强。
姜策已经吃过药了,这几天情况好了很多,时不时也恢复了正常的精神,只是药的副作用导致他的情绪过分平和了一点,对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对一切都是一幅淡然的模样。
凌晨五点半,姜策坐在床边给猫梳毛,忽然擡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急匆匆的就要出门。他的伤口还没好全,裴良瀚原本在他旁边躺着昏昏欲睡,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个激灵。
他坐起来拉住姜策:“宝贝,你去哪?”
姜策看了窗外大亮的天色,朝霞也有艳丽的色彩,语气焦急:“我要去拿货了,再晚赶不上了。”
“什麽意思,你要去哪拿货?”
“菜市场啊,我爸都订好了,不然摊主不给留肉了。”
裴良瀚一头雾水,但心下暗道不对劲,谨慎地询问:“去哪里的市场?我送你过去。”
姜策忽而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很久,露出迷茫的表情後,轻轻的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爸早就死了。”
他又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自顾自地对自己说:“我的脑子坏了,居然连这个都记不清了。”
裴良瀚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五味杂陈:“别这样说,会好起来的,这几天不是好多了吗?”
过去的回忆翻来覆去地在眼前出现,姜策有些昏昏沉沉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嗯,可能吧。”
被这麽一闹,裴良瀚自然不再有半点睡意,他有些记不清姜策上一次和他聊天是什麽时候了,争吵和漠视成为了日常的主旋律,一切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孩子,金钱,欺骗和谎言中。
他拿着祛疤的药膏,坐起来扶着姜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拉高衣袖露出手臂上歪斜的几道疤痕,心里还是难免一惊。
姜策小臂内侧有一道伤口格外狰狞,显然是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处理,疤痕下陷格外严重,不难看出当时伤口的深度。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伤疤:“阿策,这些伤是什麽时候的了?”
这不是最深的一道伤疤,只是因为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才显得格外狰狞。
“我不记得了,好久了吧。”
好久了,有多久?姜策这样伤害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是在年前?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他那段时间不太关注姜策,一心铺在年底的工作安排上,觉得反正姜策天天呆在家里,再怎麽样都翻不出花来,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漠视。
药膏擦在皮肤上先是微凉,然後传来温温的暖意:“疼吗?”
姜策回忆了一下,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感受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为什麽会这样做,莫名其妙地拿着刀就往自己胳膊上面划,血涌出来以後他也没太多的感觉,中途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外面是南城异常绚烂的晚霞,暖橘色的光照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爬起来坐在地上看了一会窗外晚霞,然後拖干净了地上的血,换了一身衣服後又开始做晚饭。
一边炒菜一边想,好在不是木地板,不然可就难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