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落静三秒,颇为嫌弃地说:“你熬个夜脑子给熬瓦特了?”
陈川笑,摸着烟盒倒出来一根叼在嘴里,懒洋洋地靠回去,“是啊,你有什麽好办法拯救一下我麽?”
他姿态犯懒,眉眼耷拉着,疏冷的眼神,有种坏痞的劲头。
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在开玩笑却有种岌岌可危的错觉。乔落垂下睫毛,比他还一本正经地读:“不怕,不怕,不怕了。”
陈川眼神变了变,是乔落没看见的认真,不过转瞬即逝。
他嗓子轻冷地说;“嗯,恭喜,你成功救到我了。”
夜是寂静无声的寥寥,大门开关不过十秒,透入夜光的客厅只剩烟灰缸里那堆烟头,以及一扇拉开通风的窗。
乔落静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
嘴巴笨是天生的吗。
她其实想说,你别担心,都会没事的。
可她好像没有多少资格说这句话,但不想见到他眼中的难过和无奈是认真的。
-
周一晚上九点四十多,洛城冷得人人不想出门,学生急匆匆往家赶,赵明让跳下出租车,站在路边,提自己的行李。
何必言跟陈川在几步外等他,乔落在副食店内扭着轮椅过去,轻掀开一些帘子望着外面。
记忆中大大咧咧的赵明让比赵磊去世时还拘谨地站在那,迟疑不决,脸上的伤比视频里更重更吓人,大半张脸都是青紫,让人无法想象他身上该有多重的伤。
那家子做人怎麽能烂到这个程度。
乔落看到这样的猪明明,鼻酸的直发堵,手一缩赶紧放下帘子。
徐美好先谢过小飞陪着去南边,小飞缩着脖子没什麽力气的说,“也亏了我表哥他们在那边厂里,不然我也帮不上什麽忙,你们先处理好小让身上的伤吧,别留下後遗症。”
“好,赶紧回吧,回头请你吃饭。”
小飞无所谓地摆摆手,大步朝金达利网吧走去。
徐美好等他身影消失在道口,全程都没看一眼何必言,过来拍拍赵明让的肩,接过他的行李先进屋了。
烧开的炉子冒着熊红色的火气,乔落忙把准备好的热茶递给徐美好,驱散见缝插针的冷寒风。
她们俩坐在椅子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几个学生蹬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迎面的风吹起他们的头发。
“川,哥,老何,我,我回来了。”赵明让扬起个笑脸,眼一下子湿了。
陈川侧过头平复一下情绪,走过去跟他抱了下,“傻缺。”
“回家就好。”
何必言过去揽住他们俩,仨人用力抱了抱彼此。
赵明让实在没忍住,哇一声就哭,抱着他俩嗷嗷哭,扯都扯不开。引得附近邻居都拉开窗,探个头,缩着肩膀看看是怎麽个事儿。
好不容易先暂停了哭,赵明让一抽一嗒地坐在宋书梅床边的椅子上继续哭。
宋书梅疼惜地擡擡手,想碰又怕他疼,只好满目心疼地笑了笑:“受苦了,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
赵明让哭得抽抽:“不,不用,都是皮肉伤,过段时间就好了呜呜。”
徐美好坐在床边给他撕纸,一张接一张,仿佛是个无底洞。
乔落听久了心酸又想笑,真的太能哭了。
陈川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给乔落倒杯热茶推过去,端起自个茶杯喝口,瞅眼他妈开着的卧室门,啧了声,“赵明让上辈子是个水龙头吧。”
“岂止,”何必言睨眼陈川,伸手拿保温茶壶自己给自己倒杯茶,“他上辈子起码得是个大河坝,能吃能哭。”
乔落捧住瓷杯子抿了小口,眉头稍微动下,觉得他俩都没说错。
旁边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再吭声。
最起码都在,人都好好的,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