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落眼角湿透了,“新年快乐。”
赵明让:“新年快乐——!”
徐美好吼了句:“我真服了,耳朵震聋了!”
挂掉电话,乔落擦干眼泪,脑袋蹭着枕头转动,望着放下些心的贺玉说:“小姨,我真的…很疼,能打个止疼的吗?”
“我现在去喊医生。”
贺玉急匆匆地出去。
光线沉沉的病房剩下乔落一个人,她往蓝色帘子的缝隙外看。
一座座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矗立于远处,这是与落後破旧的洛城毫无干系的矛盾。
针打入吊针缓和身体上的疼痛,心口的麻木却无法根治,乔落动作缓缓地看向病房门。
不会再有个怪里怪气欠不拉几的毛线头突然出现,跟个冷酷的神经病一样问她:“如果你没地方去,不如跟我回家?”
乔落回想起当时,还是会生气的。
风好像大了,她有点冷。
所以啊。
陈川。
你受伤了吗。
肯定是受了对吧。
但你要去哪啊。
那时,要是我能喊住你就好了。
问一声。
你还回来吗。
你会回答我吗。
乔落眼圈发红,一只眼的视线让脑袋眩晕,额角的血管鼓起来跳,她慢慢闭上眼皮。
没有答案了。
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了。
人生的黑夜总是漫长又孤独,黎明却来得慢又难得。
如果没有在北方那两年。
她此时此刻应该真的疯了,会被送去某个治疗精神病的医院,一辈子呆在那里。
-
2008年奥运火炬在希腊奥林匹亚成功点燃,火炬接力仪式正式开啓,电视丶报纸都在播放这个让全国人民喜悦的消息。
乔落右眼在这近两个月里内做过两次手术,在摘除眼球和不摘眼球中做出最终选择。
“我决定不摘,”乔落轮椅上,淡淡地开口,手轻翻着书,右眼眼罩扣住,左眼视力恢复差不多了,也习惯了单眼使用状态,“虽然它以後都看不见,但最起码还在,这样就可以。”
贺玉坐在病床边,剥着橘子,瞥眼侧对她的女孩,瘦得跟个小骷髅人一样,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好,我这段时间找过国内外很多人了解情况,他们都说不是必须要摘除眼球的情况,尽量不摘,那样之後带义眼会更真实,摘了会不舒服。”
主要,她怕乔落以後天天看见会受不了。
毕竟这不是一件人可以轻易接受的事情。
贺玉不敢表现的太担忧,乔落是个非常能忍耐痛苦的人,这样的人好也不好。好的是她会比很多人都可以走得更远,不好的是这样会没走远就先逼疯自己。
从初一那天至现在算说话最多的一天。
虽然乔落听话的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精神状态目前还可以。但她时常做噩梦,贺玉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晚上乔落尖叫着醒来。
甚至乔落都没有再询问过关于陈川的任何情况。
如心理医生前两天找她谈的那些,乔落的心理防线太高,如果不是真的自愿配合,很难再继续正常治疗。
思及此,贺玉将橘子递过去。
“你现在可以活动了,想去洛城吗?”
翻页的手倏尔僵住,指尖用力捏紧了纸张,顿足一分钟,乔落接住橘子,掰一小瓣放到嘴里,酸甜。
目光下滑,她望着脚踝上修过的链子。
良久,乔落合上书,“不是去,是回。”
贺玉笑了下,“好,我订票。”
四月一日愚人节,洛城春天正浓的季节,万物生长于光下,温度正正好。
黑色轿车缓停,乔落望着半开门的阳光副食店,突兀的生出胆怯。
这个时候,陈川手上的冻疮肯定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