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着宋国强的肺管子,他彻底爆发,歇斯底里:“钱?你还配跟老子提钱?老子养你这麽多年还没管你要钱呢!”
“呵,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目中无人,最主要的是宋国强察觉自己控制不了宋郁了,他骂道:“就因为你,我过年回老家都擡不起头来,早知道你现在这个死样子,当初生下来老子就应该把你掐死!”
宋郁的耳朵像是蒙上一层膜,他像一个窒息的人:“行啊,你现在就掐死我。就当从来没有过我。”
他颤着手,崩溃如潮水一般淹没他,叫嚣着同归于尽。
但他死死掐住自己,痛意让他暂时清醒,他颤着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到宋国强脸上:“一百万,密码是我生日。够我还你这十几年的钱了麽。”
宋国强被砸懵了,听见对面的人冷冷道:“不知道我生日,无所谓,反正你们眼里就没有过我。”每一句话都像钢钉一样订在虚僞唯利是图唯钱是命的宋国强身上。
他扬起巴掌狠狠打在宋郁脸上,气得话都说不流畅:“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死的越远越好。滚,贱东西!”
宋郁的脸颊泛起一个明显的红印,他没说什麽,转身就走。
就这样恩断义绝,我还清你们的一切,我不欠你们的。
宋郁茫然麻木,像一个幽魂,无处可归,四处漂泊。
辱骂难听的话语在耳边反复播放,他像陷入梦魇,下一步就要被拖入深渊。
他完全被情绪控制住,成为情绪的奴隶。
每一步像踩在云朵上,身後是绝望的泪水。
我以为我会好起来。
宋郁眼睛中没有任何光亮,像是荒废已久的死井,一块石头投下去,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心里千疮百孔,名为亲情的板块完全塌成废墟。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悬浮在这具行尸走肉之上,淡漠又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往前走。
看见他走的海边,循着海浪声走上栈桥,沿着刺眼的灯光往前走,直到最边缘。
风从身後吹来,秋末冬初的风如尖锐的刀片刺透他单薄的衣服。
但宋郁感觉不到任何,他麻木不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四肢冰凉,他甚至感受不到活着。
像是绳子套在脖颈,收紧,让他窒息,让他喘不上气。
宋郁望着没有光亮的大海,脚踩到最边缘,海浪声像是在引诱他,引诱他再往前一步。
过往二十四年的痛苦全部浮现。
卷子攥成团扔在身上,戒尺打在手心,疯狂又歇斯底里的吵架声,铺天盖地的污蔑辱骂……
“当初老子就应该掐死呢。”
“小郁,你爸爸又在砸东西。”
“哥,我害怕……”
……
“同学,你伤口流血了。”
宋郁一瞬间清明,许闻意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夕阳下,她灿烂笑着递过创可贴,但只有短短一瞬,就被灰暗的记忆吞没。宋国强的殴打辱骂,花瓶碎在他身上,碎片锋利,划出一道道血痕;王梅芳崩溃刺耳的尖叫声,她跪在地上,卑微乞求宋国强别打了;弟弟在不远处吓得嚎啕大哭。
就是这样,从小大的都是这样一副场面。
宋郁的青春是好掉又出现的伤疤,是嘴角散不去的淤青,是跟花瓶一齐碎掉的自尊,是粗拙修复起装满又溢出的自卑。
“我就不应该在这里。”
“我就应该跟故事里的结局一样。”风吹不干他的眼泪,“我应该沉到海里,被鱼吃掉,最後腐烂。”
“我……”
“宋郁——”
身後传来一声焦虑的喊声。
宋郁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他愣在那里,僵硬转头。
天上一抹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发亮的星尾。
许闻意气喘吁吁将他扯下来。
宋郁冰冷的□□忽然多了不属于他的温度,他後知後觉察觉到冷。
许闻意紧紧抱住他,声音紧张微微颤抖:“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