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沙冰冷的声音骤然在脑海中响起,吓得刘院士一个趔趄,助手赶慢赶上来扶他,智能护士什麽的都招呼上了。
刘院士摆摆手让人群散开,但人群不听他的。他隔着人堆喊:“崔万沙!是不是你胡闹!”
崔万沙背过身去,蜷起了身子,陷入浅眠。
第二天,舍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哎呀,这不是老刘吗!”舍爸爸喜笑颜开地迎上来跟刘院士握手,“我听人说你说了大半辈子,亲眼见到真人,这还是头一次呀。”
刘院士同样满面春风:“我不也是嘛!早前就和你家老三说过有机会要来拜会,今天可算捡着机会了,看您身体还很硬朗啊!”
舍爸爸拍着刘院士的後背,一边引他到客厅坐下,一边说道:“下了一线之後心事少了,担子也轻了,头几年还不习惯,慢慢就知道退休的好处了。”
“我就不行啦。”刘院士对端茶水上来的舍夫点头致谢,转眼又瞧见了陪坐在一旁的舍初,就道,“你这个儿子,培养得好,撑起了你们北院的半边天啊。”
舍初在长辈面前还是很谦逊的,忙说还需努力。
刘院士和舍爸爸聊了聊他当初做过的几个过了保密期的项目,又和舍爸爸还有舍初一起说了说未来军工的发展。
舍初道:“前几个月我和西外林联盟那边的专家开研讨会,我们的设计思路就是完全不同的。西外林联盟走大规模杀伤武器的路子,他们的专家想的是什麽呢?想的是怎麽让我这个武器杀更多的人丶更精准地杀人。阿尔贝提尼当时用了一个词,比较恰当地翻译的话,我觉得应该叫‘精妙’,他们已经把对杀人工具的追逐上升为对艺术和美的追求了。”
刘院士沉吟道:“这个有点问题……”
“那你是怎麽想的?”舍爸爸问舍初。
“人是最金贵的。”舍初道,“机器没了可以再造,人要是没了……”他转而问刘院士,“生物工程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以我们现在的水平,人没了还能活过来吗?”
刘院士道:“你要说克隆丶仿生,我们早就能够实现了。但如果你要严格地来说,我们计较灵魂——咱们伊利基亚人在乎这个是吧——要让死去的‘本人’重新活过来还是需要时间。”
舍初点点头:“所以人是最金贵的,现在出生率又那麽低,死一个少一个。人都没有了,要那麽多杀人工具还有什麽用。”
刘院士终于想起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岔开话题对舍爸爸道:“唉?怎麽没见你家老二和老三?夫人呢?”
“他俩陪他妈去他姥家去了。”舍爸爸给刘院士倒上茶水,“现在的军武啊,我都不知道还要往哪儿走了。”
刘院士哈哈一笑:“相比之下,我的生物倒是有无限可能了……哎对了,崔万沙你知不知道?”
舍初眉头一跳。
舍爸爸道:“知道啊,他是你的门生?”
刘院士连连摆手:“他可不是我徒弟。”
舍爸爸看着刘院士这一言难尽的样子,就问:“那……?”
刘院士没注意舍初的脸色,凑近了和舍爸爸说:“他吧,的确和我有点关系……这倒没什麽,主要是他和你家老三……”
舍爸爸也把头凑了过去。
刘院士微微压低了声音:“他俩关系好像不简单啊。”
舍爸爸恍然大悟似地一拍大腿,难怪那孩子大半夜巴巴过来给舍乎鼓捣了一通。
刘院士话锋一转:“但是最近吧,我看他俩好像有了点儿矛盾。”
舍爸爸笑呵呵地给刘院士倒茶:“咱们做长辈的,管他们年轻人怎麽折腾做什麽。”
“不能不管呀。”刘院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年轻人恋爱谈不好无心工作呀。”
舍爸爸擡起眼皮笑眯眯地看了刘院士一眼:“咋的,崔万沙不好好给你干活儿了?”
“嗐。”刘院士背过脸去,“你可别提了。崔向导这个人啊,除了在你家老三面前有点儿人气儿,别的时候就和没魂儿了一样啊!”
“哦……”舍爸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可不好。舍夫现在做这样的事业,能陪在向导身边的时候可少之又少,这个向导老这样日子可过不下去。”
刘院士瞪着眼看着舍爸爸,舍爸爸老神在在地又给他续水:“喝水,喝水。”
刘院士笑了,拿着杯子道:“舍老先生啊,您这是逗我呐?”
“哪里哪里。”舍爸爸连连摆手,“只是感情的事儿是感情的事儿,工作的事儿是工作的事儿。感情方面呢,我们一贯是不怎麽干预的;工作的事情嘛,遇到我们懂一点儿的,我们可能还给参谋参谋。”舍爸爸笑盈盈地看着刘院士,“就是不知道小刘你,是来说感情的事儿,还是工作的事儿啊?”
刘院士点着头讨饶:“工作,工作。求老先生帮我这一把,崔向导这个样子,我的工作开展不下去呀。”
“你要是让我家老小儿和你那个崔向导立刻结婚,这忙我可帮不了。”舍爸爸端起杯子,吹了吹顶上的水。
“那不能。”刘院士笑道,“我就是想让咱孩子跟崔向导多接触接触,不然崔向导精神域跟死水似的,我……”刘院士及时刹住车,以叹气做结尾。
舍爸爸嗯了一声:“这个好说,你的要求我一定帮你传达,至于效果怎样,我也不能保证。”
“这我就千恩万谢啦。”刘院士举起杯子,“来来来,以茶代酒。”
舍爸爸和刘院士碰了个杯。
送刘院士出了门,舍爸爸回过身来问舍初:“对崔万沙那个向导,你有意见啊?”
舍初哼了一声:“见过两次,精神体是亚马逊森蚺。”
“哎呀……”舍爸爸眯起眼睛,“这可不好办啊。